乌氏延对彼辈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关切,让花了大半年功夫,学会大夏语言的译者一一道来。
“禀长丞,大夏人说,他们原以为,秦人高为三丈,声音洪亮,寿命极长,最高可达三百岁高龄……”
乌氏延嗤之以鼻:“我怎不知道?要是真能活三百岁,陛下也不会让吾等去寻找西王母,求长生了。”
译官道:“他们还说,秦人之所以长寿,其诀窍是整日喝凉水……”
乌氏延感觉很滑稽,据他所知,北地郡华戎军民,乃是学着黑夫郡尉的亲兵们,开始喝热水后,疾病才略有减少了,喝凉水长寿?好啊,让大夏人自己喝去吧!
而大夏人对“塞里斯”的国家想象竟是:“平和度日,不持兵器,永无战争……”
这就更与大秦无日不征的政教合一相差甚远了,对了,塞里斯,这是大夏是对秦人的称呼,直译过来是“丝国”。
大夏对秦朝,或者说中原的印象,就完全来源于丝绸,以及近来走俏的糖。
九月中旬,进入内史地区,看到市肆随处可见的丝帛后,大夏人变得更加兴奋,他们拿着叮当作响的银质钱币,疯狂购买所有看见的丝帛,完全不顾乌氏延:“这只是劣质粗帛,山东之帛更佳”的劝慰。
其结果,自然是因为使用违法货币,啥都没买到。
在中原普普通通的丝绸,在大夏人眼中,却是神迹和美的象征——这世间,哪里还会有第二种布料,披三层后,透明的丝质罗纱,还能将女神雕像的乳房、脐眼完全显露出来呢?
而对于丝绸到底是怎么来的,大夏人也当着乌氏延的面,进行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有人侃侃而谈:“赛里斯人所用织绸缎之丝,来自一种名为塞儿的小虫。此虫的大小约两倍于甲虫,吐丝时如树下结网的蜘蛛。蜘蛛八足,该虫也有八足。赛里斯人于冬夏两季建房舍蓄养该虫,并用该虫所吐细丝缠绕其足。先以稷养四年,至第五年改用青芦饲养。青芦为此虫最爱,虫因食之过量,血多身裂而死,体内即为丝。”
但有人反对这种说法,提出了更加离奇的想象:“应是林中有羊,有人勤加灌溉,梳理出之,成精细丝线,半似羊毛纤维,半似粘质之丝。”
此人在途径陇西,看到秦女纷纷织羊毛衣,更坚信不疑。
乌氏延越听越好笑,直到一个整日手持芦苇笔,在皮革上写写画画的文质学者说道:“不必争了,亚氏曾说过,丝织品,是由一种头上有角的大蛆所产之茧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