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即将进入朝鲜,大伙都是枕戈待旦啊,因此,像这种寂静漆黑的夜,某个士兵因噩梦或恐惧发出的喊叫,往往会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军营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士兵们或以为营地遭到袭击,慌乱之中,拿起武器,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他人,也有人心存邪念,想要乘机逃走,于是营内自相残杀,相互践踏,变成了眼前的鬼蜮。
“多亏关中卒久经战场,没有被营啸牵连。”
高都尉暗暗擦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波及到公子扶苏,让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扶苏看着这一幕,只想仰天而叹,这场远征还真是多灾多难啊,数年前在塞北做监军,他以为自己已经深入军营,了解了征战之苦,可这次忽然被父皇任命为主将,他才明白,先前做监军时,不过是随军观光的孩童游戏。
刻不容缓的战争时间,万余条人命担在肩上的沉重,随时可能吃空的补给,每天都在走,却仿佛永远走不完的路途,接踵而来的,还有忽然发生的意外。
短短四个月,扶苏就尝到了过去二十余年不曾品尝的辛苦和惊吓,这还只是行军,尚未正式开战呢……
换了他是一个小卒,面对如此巨压,恐怕也会忍不住发出压抑已久的长啸吧?
眼看左营混乱愈演愈烈,践踏相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火势都快蔓延到右营来了,扶苏看向都尉们:“诸君,可有制止之法?”
“制止?”
两名都尉面面相觑,高成苦笑道:“这营啸与狱啸相似,一旦发生,极难制止,贸然人营,恐会遭到兵卒攻击,最好的办法……”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派人去占住营门,将里面的士卒关上一夜,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到了明早,公子便能得到一个静悄悄的营地。”
在秦人看来,带这些燕赵之卒来异国打仗,本就是莫名其妙,平白增加难度,死吧,死光了更好,省得他们有后顾之忧!
扶苏默然良久,诚然,都尉们的建议,是保全右营秦卒最好的办法,但扶苏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尚未开战,副将杨老将军发疾而亡,千里行军十死一二,如今营啸,眼看又要丧三分之一,这与弃军丧师何异?一将无能,三军受累,说的就扶苏吧?但不论如何,彼辈都是我的兵,我之赤子,扶苏不能弃之不顾!”
他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左营,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