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还礼,他听徐县令说,这蒯彻是当地少有的,读过书的士人,曾游历燕齐,博学广闻,在本县小有名气。
既然不需要会方言的人当翻译,事情便简单了,扶苏随便与蒯彻聊了几句,发现他的确是有点真本领的,对燕地交通、城邑了如指掌,说起朝鲜之事,也能说出点扶苏不知道的。
扶苏来了兴趣,正打算多聊聊时,蒯彻却忽然起身道:“草民听闻,公子一路上与士卒同衣食,更不以赵地兵卒为外人,为之筹粮,来到燕地,又有礼贤下士之名,真乃贤公子也!然草民以为,公子需要关心的,不是朝鲜、沧海虚实远近,而是其他的,更为紧要的事!”
扶苏有些奇怪,问他是何事?但蒯彻却不言语,目视室内的译者、亲随等人,意思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哉。
亲卫队长对扶苏附耳道:“公子,此人有诈,或是刺客,不如逐之,要么就抓起来。”
“汝等已搜过身,他手无寸铁,又能怎样?还是听听他要说什么。”
扶苏让两名最信任的亲卫留在室内,其余人都离开后,蒯彻才长作揖道:
“草民直言,我此来,并非是要为公子东征禁言献策,而是怜悯你是将死之人,前来哀悼……”
两名亲卫闻言大怒,抽剑道:“大胆!”
扶苏却制止了他们,笑道:“先生这么说,莫非是觉得扶苏东征必败?”
蒯彻道:“公子有宿将为佐,东征必胜,但胜后或有殃。”
扶苏眉头大皱:“此言何意?”
蒯彻摇头晃脑道:“公子岂不闻晋公子申生之事乎?凡来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公子身为长子,却迟迟未被立为嗣君,更屡屡惹怒皇帝,遭到训斥,帝心甚厌公子,明矣。”
“今又外放为将,名为历练,实为远逐。草民担心,公子此行,恐有申生之难!”
啪!
扶苏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面露厌恶:“陛下正当盛年,做儿子的应该害怕不孝,不应该害怕不能立为嗣君,先生之言,扶苏不忍再听,请回吧!”
侍卫要来架走蒯彻,蒯彻却继续大声道:“公子真欲往死路上走么?真是仁德,然争位失败者,恐怕性命不保,公子一贯爱人而奋士,欲弃天下黎民于不顾么?眼下却有一计,可让公子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