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郦食其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天真的弟弟。
“去睢阳?说服齐楚合纵攻秦?吾弟啊,你是平日里,听那些自称做过信陵君门客的轻侠吹嘘太多了罢。信陵君、唐公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一介高阳贱民,能做得到?”
放在十年前,郦食其何尝没有类似的理想?
他家道中落,年轻时候连衣食都没着落,为了将幼弟抚养长大,只能从酤酒小贩做起,后来又装过儒士,替人写信为生,慢慢地才拜某位没名气的魏国策士为师,学了点纵横短长之术。
他们这些纵横者,都有自己崇拜的偶像,远的有张仪苏秦,近的有大梁城里的唐雎。
郦食其本想效仿苏秦头悬梁锥刺股,遍读策士之术,并采儒生学问,再游走天下诸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可这十年间,他等来的,却是六国相继沦亡的消息。
于是聪明的他便明白,纵横家的好时代,永远过去了。
纵横之术要想有用,必须是天下诸侯保持均势,这种秦国独大,一边倒的战争,说客策士就成了小道,无用耳。
这时候去投靠秦国,似乎也迟了点,秦王的身边,已经站满了各方面的人才。想再像魏国的前辈张仪、范雎一样,来一场君臣际会?
四十岁的郦食其摸了摸自己一把胡子,觉得不太现实。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咸阳朝堂上,并不缺他这样的出谋划策之人。
骤然富贵是别想了,先活下来再说吧。
但首先,郦食其得将他这个难以割舍游侠儿生活的弟弟骂醒。
“吾弟。”郦食其也不客气,夺过弟弟的剑道:“睢阳你不必去了,我猜不出两月,非但大梁会陷落,大宋郡也必然不守!”
“兄长为何如此笃定!”郦商不服气。
郦食其自得地说道:“我不必出门,便知天下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