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亭长来了,吾等真是失礼。”
盲山里的里正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峰”,留了一抹长胡须,眼中带着点圆滑和狡黠。而田典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木讷男子,看上去比里正朴实多了。
二人听说是新任亭长来例行巡视,都大吃一惊,一起从家里跑出来,到门口迎接。
黑夫发现,随他们而来的阵仗,似乎有点大,这个里二十多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来了一两个人,三四十人堵在门口,踮着脚看着外来者,眼睛里满是好奇。
“亭长可是近五年来,第一个到盲山里巡视的亭长啊。”
里正恭恭敬敬地将黑夫迎进里门内,田典则搓着手赔笑。
看来这个里如此兴师动众地来迎接,不是因为黑夫近几个月的名声,而是因为他的职位啊。
盲山里太偏僻,历任亭长都懒得亲自过来,信息又闭塞,所以黑夫的英勇事迹他们多半不知道,甚至连亭长已经换了一个甚至几个都茫然无知。
但这个里聚依然与外界有沟通,却依然是秦国治下的基层单位,依然要向乡里服役、缴税,所以他们对于权威,依然保持着敬畏之心。
甚至比知道黑夫义举功勋的人还要恭敬几分。
对一辈子不出门几次的里民而言,亭长,那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官了。
黑夫就这样在众人簇拥下走进了这个神秘的里聚内。但见里面多是粪土糊墙的草顶房,那些跑出来看热闹的里民们大多敝衣绳履,夏日的阳光晒得刚下田归来的农夫黝黑的身上汗水晶晶发亮,一些女子甚至衣不遮体,只能在屋内伸出污糟糟的头,来眺望名为亭长的“大官”。
如此看来,盲山里不愧是湖阳亭辖区内最穷的,生活状况比黑夫家的夕阳里大为不如,大部分人都面有菜色,食不果腹。
反倒是里正、田典布裳帻巾,看起来还像点样子,里正的家也同样是土坯瓦房,好不气派。
“亭长既然不顾路途遥远,前来盲山里巡视,可否要吾等陪着一起在里中走走?”
盲山里里正“峰”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黑夫答应,他就要暗中吩咐旁人去做准备了。
给这位亭长看该看的东西,那些不该看的,统统都要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