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你们真是有心了,咳咳……”
记忆中,母亲苍白的脸颊唯有在咳嗽时才会显出些许病态的潮红,她明明靠在春日的绫罗枕上,过分细弱的身体却如同衣料会颤抖的白骨。
他的母亲在盛夏消亡,云罗宫内外摆满了冰桶与冰水,依旧无法稍稍挽留女人虚弱的生命。
在宫中的少年时代是他生命中最美满的纪念,母妃尚在,小九尚在,太子将这寓意三口平安回忆的东西和上血和鬼送来,隐意不言而喻。
“宋徽安!”
宋徽明怒极,猛然将铜镜摔在地上,气得说不出话来,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笑道:“宋徽安啊宋徽安,你说我罔顾人伦,我认,可你这般糟践别人的伤心事,连带死者一并侮辱,高高在上、遵守礼教的太子殿下啊,您又是什么好东西!”
天刚蒙蒙亮。凌乱的床铺上,衣不遮体的少年被冷醒了。
天冷。锦被罗衾,终究要盖在人身上才能暖。半夜冻下来,成碧浑身打颤,只有贴着床铺的背是暖的。
他疲惫地皱皱眉,睁开眼,腰酸背痛。
在熹微的晨光间,他用尚且模糊的视线环视床四周。熟悉的家具陈设在昏蓝的光中也冷冷的。
想起还睡在自己身边、理所当然霸占了两条被子的主人,他勉强支起身,只觉腰在起身的一瞬间“咔嚓”一声断了。
不用照镜子了,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咬痕,难看得紧。
雪白的脸上,眼珠和眉毛是黑的,嘴唇发白,眼角却是湿润的红,狼狈中带着浑然天成的柔媚。
多好看的一张脸,昨天半个晚上都被人按着埋在被单里。
他抬起布满青紫掐痕的细手腕,理理乱发,遂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人,怯声道:“殿下,您该起床了,您要去点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