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路又滑又软,兼有错综盘缠的树根露出,马若是不留神,一蹄子踩进去给套住了,再抬腿时便要给摔得人仰马翻。
天降微雨,山间风更凉。骑在马上的清隽美青年撑起一把麻黄油纸伞,整个人不染尘气,比山间草木还要灵秀几分。这绝非桃木假身之功,亏得他本人气度如兰如月,才叫灵木生出这等风仪。
宋徽安轻声道:“阿沐,你上来吧,下雨了。莫让湿泥脏了你的鞋。”
“好。”
全瑛由宋徽安拉上马,坐在他身前,仍把持缰绳。宋徽安一手撑伞,一手将他小小的身体环在怀里。黑色的老马喘着粗气,尾巴一甩一甩地往上走,过了几炷香的功夫,便走上依山壁而建的大路,顺着路往身上中去。
话说他们才出发两天,宋徽安脚上便磨出了连片的血泡。这都怪全瑛刻像时做得太精细,全照宋徽安当太子时细皮嫩肉的模子做,经不起如今跋山涉水的折腾。
等宋徽安脚都快给磨烂了,全瑛才发觉此事,他将他鞋一脱,心痛不已,坚决道:咱们别用脚走的了。
宋徽安摇摇头,不愿以法代步。路过村镇时,全瑛在路边买了匹老马。
这马体格强健,头大,耳长,颈短,更像头螺。
卖马人说,这马跑不快,但眼神还行,耐走、稳、食量小,凑合着能用,唯独一点需谨慎:不能和年轻神骏共处一道——丢人。
全瑛不以为然,在他的认知里,能吃能走就是匹良马,他买马来代步,又不是伺候祖宗。
祖宗在马背上坐着呢。
宋徽安不求快,两人便骑上老马,晃晃悠悠上了路。
他们一路西行已有半月余。一路多山少水,因山多路险,看似不远的二百五十里,突然漫长起来。
二人进这片山区也有好几天了,每晚在沿途村落留宿,或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出山再入山,循环往复,要再往西朝翰城去,最快的法子便是进这座净宝山。
净宝山中有两条大道,一南一北,出山更快、绕道最少的本是南道,但因他们进山时,山村中人见他穿着道袍,便随口提了句这些年来北道上的陈家村鬼怪频出,村里每年都连请几十波活神仙,谁都没能将山村异象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