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昌还真的是出于维稳的心态,他与一众核心文官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国家爆发的大战上面,他们最不想发生的就是有什么会牵扯到战事,不管是什么麻烦都觉得应该在战后处理。
“泰安啊。”刘彦必须将话说明白:“有些事情拖不得,他们也远不到会影响国家战事的地步。相反,处理那些事情有利于民众与国家共仇敌忾,尤其是针对之前那些肆意杀戮汉家苗裔的胡人上面。”
纪昌当即苦笑着说:“能调动的兵力全在战场,要是内部发生动荡……那……”
别说,还真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爆发动荡,原因就在于中原归于胡人统治的时间已经长达数十年,晋人在遭受压迫和欺凌的时代里面,可以有发展空间的大多数就是胡人。
胡人在中原落地生根,身份上的便利可以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帛,形成一个又一个有影响力的家族,反而是晋人仅有少数还能站得稳脚跟。
要清算之前对晋人有过伤害的胡人,且不谈是不是大面积大批次的清算,哪怕只是清算一小部分也会让大多数心生恐慌,他们一旦觉得活不下去必将勾连暴动。
纪昌就一些问题讲得非常透彻,最后才说:“中原的汉人遭受长久压迫和欺凌,以至于心气早就没有了,许许多多的人对胡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可他们不敢反抗呀!”
刘彦对纪昌的说法不同意,他可是知道历史上冉闵振臂一呼,那些原本乖顺到绵羊似得晋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那么……无组织无监控的爆发族群仇杀对国家是好事吗?”纪昌决不允许刘彦走向错误的道路,首次表现出左丞相该有的气度,说道:“摊子已经够烂,还能更烂下去。可目前再烂的摊子也是属于管控之下,一旦族群仇杀全面爆发,辛苦建立的国家体系本来就脆弱,再用些力气一捅就该崩溃。那时候该有几人占据山头或城池,是不是会给南边朝廷机会?其余列国也必然不会无视这个难得的机会。”
刘彦有些怔怔地看着纪昌,忽然发现纪昌作为一名国家核心官员相当称职,相反是自己想得有些理所当然,一些事情上作为一名统治者更不成熟。
【对啊,这不是在玩游戏,更不是在写小说,无法读档也不能流水账似得一切靠主角气运来扭转。】刘彦刚才的想法完全是出自小说套路,一阵反省之后,自然不可能认错,仅是对荀羡说:“取证以及调查,必要的监控不能放松,绝不能使任何该死的人逍遥。”
纪昌立刻就舒了口气,他的额头和鼻梁已经满是汗水,看不到的前胸、腋下、背后乃至于是双腿内侧其实也全是汗,可以想象是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对刘彦说那些话。
荀羡此刻却是极度讶异,他一直听闻刘彦是一个非常坚持的人,以往的一些事例也的确能够看出这一位君王一旦决定什么就不会改变。他亲眼看到的这一幕使内心感慨良多,发现了纪昌在刘彦心目中的地位,亦是清楚刘彦并非传闻中不听劝谏的人。
一名强势的君王对于国家有好有坏,一名能够听得进劝谏的君王则是值得臣子庆幸,毕竟没有人会永远正确。
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刘彦终于是出发了。
这一次刘彦并没有乘坐王辇,是骑跨在一匹雄峻的战马之上,要是注意观察会发现一点,那就是成熟的马鞍和马镫已经被装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