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是陕西都转运使李参搞贷款的事。
带了个“都”字,所以这货的官比义气爸还大一级,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守边帅臣了。
原则上这是一封喜报,是李参呈交给朝廷报功、用作年度大朝见总结时候的材料。那么张方平现在在舒州坐镇,于是这封文报就转到这边来了。
想到这里王雱甩甩头,接着看。
其实是好消息,说李参今年在春耕前给陕西民间发放了“青苗钱”,也就是贷款。让老百姓不受高利贷以及地主粮商的节制。其后,秋收大丰了。
“雱儿说说你的想法。”王安石再次问道。
王雱道:“这种情况就叫所谓的青黄不接。民间百姓手里没有余钱,抗风险能力太低。为了买种苗,为了租借耕牛,为了在秋收前吃饭。他们通常只有借钱过日子,但高达四分利息的贷款,春耕延续到秋收,时间跨度超半年,计算利息超两分,就等于他们平白无故的损失了两层收入。”
见这小子才看了一眼直接就说到核心,王安石和耿天骘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王雱继续道:“并不是真的只损失两层,这只是刚刚开始。高利贷的尿性一定会卡在农户秋粮卖出去前追债。那么在诉棍治下,高利贷追债是受到官府保护的。与此同时没估计错的话,当地的粮商联盟统一抛压粮食,导致粮价大跌,被活力组织追债的百姓没抗风险能力,只能低价把手里的粮食卖出去用于还贷。从利息上看二成左右损耗,但加上对粮价的操纵配合这个加权。”
“于是大头百姓每次为这笔青苗钱所付出的代价超过四成以上。然后再缴纳官府税粮,那么虽然秋收了,基本等于白辛苦,不会剩下什么。最多持续半年又开始了借贷买青苗,然后就这样年复一年的持续循环下去,官府税收其实也就死亡了。”
耿天骘忽然插口道:“公子,为何说官府税收也死亡了呢?不是一直都在缴纳吗?”
王雱道:“你说的仅仅指粮税和身丁税是固定的。但我朝有个特点,商品经济的繁荣,造就了我朝商税超越了其他一切税种的总和。那么商税来源于交易,于是很显然,作为国朝最大的税种,它直接决定了国朝财政充足或者枯竭。怎么保证充足交易?很简单,需要老百姓手里有钱,钱不流通就是死的。王二的粮食如果没被活力组织盘剥了,且卖了个好价格,那么他就会买走李四的肉,李四卖肉有钱了,他就买走了张三的佐料。其实不论官府和百姓的钱,都这样来的。”
“……”王安石和耿天骘不禁面面相视了起来。
王雱又道:“也就是说因为执政官员不作为,本该是朝廷拥有的大量钱财,进入了活力组织和操纵粮食的商人手里。他们损害的不仅是朝廷,还有无数大头百姓利益,国以民为本,民又以食为天。往后其实不需要再推导会发生什么了。”
“可老夫想听你亲口说会发生什么?”书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原来张方平也躲在这里,现在走出来了。
“见过伯伯相公,那小子就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