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素凉,冷风从江面刮过来,一弯模糊到几不可见的月儿落在江水中。
这里是玄阳宗山脚下。
姜夫人正同姜家主临水惜别,藏蓝色的衣料倒映在水里,同昏黄的月儿、青绿的水草交织在一块儿。姜夫人眼含微光:“夫君,你回去一定劝动母亲同天南姜家的人交涉。”她目含担忧地望了眼玄阳宗的山顶,那里同天光相接,光晕未明,正是姜扶光所在的方向。
“一切当以扶光为重。”姜夫人亲密地执住姜家主的手,姜家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我尽力而为。”
他名义上是上陵姜家的家主,但上陵姜家实际掌权人是他的父亲虚夜道君,虚夜道君常年游历在外,又成了他的母亲凌火道君说了算。
姜家主忧心忡忡,怕自己的母亲太倔,不想在此地停留太久,对姜夫人道:“你在此地照顾好扶光,等我的消息。”
他带上一半的能人护卫,浩浩荡荡渡江而去,隐没飘飞于云层里。
姜如遇此刻也在玄阳宗山脚下,玄阳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玄阳宗附近的城镇也自然更安全、更繁华。因此,玄阳宗山脚下有一个灵市,无论是散修还是玄阳宗弟子,都能在此买卖东西、交换有无。
这是姜如遇第一次支摊卖东西。
来往修士如织,姜如遇不可能毫不紧张,无论在上陵还是天南,这都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很快,她那一丝紧张就随着她的观察而消失――在灵市里穿行往来的人都为了能淘到不错的法宝、丹药、符篆。以姜如遇的眼力来看,这个灵市上的买家眼光毒辣的居多,好一些的法宝无论卖相价格如何,摊位面前总聚集更多人。
姜如遇复又从容起来,她相信自己炼制出的针。
姜如遇的摊位支在一棵玉兰花树下,白色的玉兰紧紧咬在树上,盛开到极致的花瓣更容易被风吹落,带着清新温柔的香氛飘落而下,落在姜如遇的肩头。
她孤冷地站在那里,玉兰花的万千温柔在她周围,也像被料峭雪山的风雪掩映,不再余下温柔,只有冷漠疏远。
灵市上不少人都朝姜如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起来并不像需要法宝换取自身所需的穷苦修士,更何况,那张脸也确然能使人心动。
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她,有人保持礼貌和警惕,有人则无礼放肆得多。毕竟一方水土养千百样人,人的性格品行哪能一样。
一名身穿黄衣、模样尚可的男修堆出一个笑,带着几个护卫走到姜如遇的摊位面前:“这位仙子。”
姜如遇冰冷地抬眸看他一眼,那男修更是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儿,仿佛溺死在那双冰雪一样的眼睛中。他不怒,反而谄媚地笑:“这位仙子,不知你这法器如何售卖?”
“不卖给你,让开。”
“你这人怎么说话?我们少爷看得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那男修身后的喽率先为那男修抱不平,大声道:“你出来卖东西,我们少爷问你怎么卖,你却说不卖,有这样的道理?”
他故意大声说话,引来别人的窥探。
那黄衣男修冷脸制止住那喽:“怎么和仙子说话的?我需要你为我装腔做势了?”他叱责完这人,又朝姜如遇作揖:“仙子不必惊慌,惊扰了仙子是我们的不对。只是,在下的确诚心买仙子的法器,望仙子不要推辞才是。”
姜如遇冷眼看着这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不过是些用烂了的把戏。
她之前修为没有到凝丹期之前,碰上的这种世家子弟不算少。现在她明面上的修为只有灵心巅峰,这样的狂蜂浪蝶便觉得有机可乘。
她再度冷漠道:“我最后说一次,不卖给你。如果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