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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句指责,没有半点怨怼,神情依旧透着几分闲适,仍然在为主公的大业尽心谋划。

曹操鼻子发酸,扶着几案的手也颤了:“奉孝,我……”是“我”,不是“孤”。“孤”不能输半分气势,但是“我”可以。

郭嘉用扇子轻轻抵住曹操的嘴:“别说了,‘敌国破,谋臣亡。’从古至今,反复上演。明公曾将文若比作张子房(张良),其实文若很羡慕子房,他辅佐刘邦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还能功成身退。主公若还念旧情,记着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时光,将来用不着文若的时候,请允许他激流勇退,成就一段佳话。”

曹操琢磨许久,郭嘉、戏璕、荀彧,一个个都想着功成身退,就这么怕他鸟尽弓藏?一代枭雄微怒:“郭奉孝,你也太小瞧孤了,孤岂是那种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的人?”

郭嘉一想,正史上,和孙权相比,曹操迫害的功臣真不算多,可能是事关荀彧,他难以冷静。

于是,浪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曹操:“那嘉就放心了,共富贵倒也不必,记得酒管够就行。”

曹操:“……”

春寒料峭,繁花次第开,飞絮逐风舞。

随着司空府的掾属陆续迁居邺城,冀州渐渐成为新的权力中心,许都的朝廷已经形同虚设。

大公子曹昂代理冀州牧期间,施行仁政,美名远扬。

曹操多次来信,让荀彧也去邺城,还许以三公的官职。

荀彧固执的不肯离开,当初许多人共同的理想,如今只剩下他,还在独自坚持。

陈群来劝,戏璕来劝,荀攸也来劝,曹氏取代汉室,是大势所趋,他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时代的滚滚洪流?

三月三,上巳佳节。休沐日,同时也是节庆,几位尚书郎都去颍水边,参加祓禊仪式,只有荀彧一个人,坐在尚书台空旷的正堂里,给曹操写回信。

雕花古朴的高大梁柱,依然支撑着尚书台的肃穆。

又有一道人影挡住光线的时候,荀彧沉静地重复:“如果是明公的说客,请不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