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员经过十多年的淘换,剩下的多是新党一脉,在京中执掌六部中枢中的五品以上实权官位。

位卑而权重。

由于他们负责统计调度和规划各省新法的进度,所以对于延滞的省份,常常破口大骂。

督抚是无能的,知府知县都是庸才,而阻挠新法的本土望族巨室皆为乱邦之贼也。

一个个都是科甲出身,引经据典,讲古说今,好不痛快!

这些话题,他们能骂几年而不腻。

每日前一天在公务上受的气,都会成为第二天痛快一个时辰的动力。

原本到了腊月初三,江南巡抚郭钊上书朝廷,新法已于十一月二十八在江南全省大行,举朝狂喜后,百官都在犯愁,以后晨聊时该骂何人。

若没了痛骂的人,那在宫门外等候的漫长功夫里,人生该是何等的无趣。

然而他们却失策了,他们根本不愁没人骂。

因为在腊月初五那一天,自内阁中传出一则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整个神京城甚至整个关中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勋彪炳、权势滔天的大乾元辅、新党党魁宁则臣,竟在内阁议政时忽然抛出了一个议案:

新法大行天下后,要进一步轻民赋,丰国库。

这本是两项截然相反,十分矛盾的口号。

减轻了百姓负担税赋,这是好事,可以得到好名声,也可以得到好官声,谁都想要。

可是减轻了税赋,国库就不可能丰盈。

不从老百姓手里收税,天下难道还会掉馅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