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里有一张八仙桌,有一方桌脚原先断了,后来被四爷他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书给垫了起来,勉强算得上稳当。
眼下这八仙桌上对坐两人,一人面无表情,一人从容不迫,面无表情的盯着从容不迫的,从容不迫地则低头数着八仙桌上的年轮圈。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又有些凝固。
终于,陆铮鸣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无奈道:“阿臻,你别戏弄我了。”
数年轮的充耳不闻。
陆铮鸣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过去,试图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猜你应是生我的气了,这其中……有许多的缘由在里头,原先在京城里那样眼多口杂的地方,不方便开口。如今远离京城,我定一字不落地与你说个明白。”
他说得情真意切,的确也为此丢下一切,费尽周折撬开了余涟堪比铁轱辘似的嘴,才找到人。
这么一长串的话,一直盯着桌面的人终于有所回应地缓慢抬起了头。
脸还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只是眉目里少了许多暗藏的筹谋与忧虑,多了一份不谙世事的天真,尤其是那双眼睛。
清澈透亮,仿佛没有藏一丝心事。
这一对望,陆铮鸣原本尚存一丝希冀的心突然猛地一坠,落了不知多久,直接掉进了一汪寒潭里。
和四的眼睛里依旧那么清清亮亮,只是蒙了一层不知所谓的茫然:“你在与我说话?”
陆铮鸣如鲠在喉,半天挤出一个字:“是。”
和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眼里多了一丝惋惜,看陆铮鸣像看一个傻子,他低头斟酌酝酿了下言辞,又抬起头,此时他的神情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看着一个不懂事闹腾的小子:,慢慢腾腾地说道:“年轻人,你看这世间人来人往,人聚人散自是寻常,有道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陆铮鸣听着前半段还觉着他大约是在和自己置气才装作不认识他,心头刚一喜,就听见和四话头一转:
“你看你心上人丢了,也不能大街上随便扯一个就阿臻阿贾的叫着,若是给那位姑娘知晓该多伤心啊。何况,你我都是男子,堂堂男儿,拉拉扯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