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精忠不便跟他一同入干清宫,至于其他的太监宫女也被打发到了外间待着,以免被看出什么马脚。这不和规矩,但和四是司礼监掌印,他说的话那就是宫里的头一号规矩。
身前没了伺候的人,和四倒也不为难,走了没两步,便摸索到了把黄梨花椅淡淡定定地坐了下来。
看似一派泰然地闭目养神,实则屁股刚挨着椅子,人就疲倦得迅速地打起了盹。
他睡得半醒不醒,始终留着了一分神保持着警醒。
果不其然,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兴冲冲的脚步声。
和四刚警觉地坐直了身子,一道卷着风的身影便冲进了暖阁,径直一头扎进了和四怀里:“厂臣!厂臣!你可把我想死啦!”
小皇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一扑,险些没把和四老命给直接扑没了,愣是把他撞得喉头一甜,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小皇帝后知后觉到了不对,疑惑地抬起头:“厂臣?”
和四强行咽下去涌上来的一口血,将小皇帝扶正了站好,气若游丝地低声喊了句:“陛下。”
小皇帝愣了愣,突然脸色一变:“厂臣……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未病愈?你……”
他抬起手想揭开和四的面罩,但被和四温柔而不是强硬地按住了手。
和四将小王八蛋的手放了下来,口吻平淡道:“陛下圣明,微臣的病,的确未好。”
他说话的声音乍一听,听不出异样,但若仔细分辨,便可听出话音落处时的轻微颤抖。
小皇帝的眼睛迅速就红了,但好歹做了这么久的皇帝,没立刻将眼泪珠子落了下来,扁着嘴道:“朕派去的那些太医都不管用吗?那,那明天朕再给你去寻更好的太医。”他吸吸鼻子,小声道,“厂臣要快些好,快些回来帮朕。朕一个人……”
离得近,和四勉强听清了他的嘀嘀咕咕,说实话皇帝不说,他也想早些回宫。
他的根基扎在宫里,命脉也在宫里,一旦离久便会生异。可眼下连命都保不住了,异不异的,也就无足轻重了。
唯独这个小皇帝,骤然丢下他,让和四有点于心不忍,觉得自己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