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静静地垂首坐在那里,过了片刻忽然嗓音沙哑地开口了:“陆铮鸣。”
陆铮鸣蹲在了他面前:“我在。”
“如今朝内能臣已老,武将无人,北疆烽火一起,云州已失守,幽苍两州岌岌可危,一旦蛮人攻破永山关,便可直驱而下,奔燕京而来。我问你,我燕国现在有谁能担此重任御敌于京师之外?”
陆铮鸣两眼盯着面如金纸的他,吐字道:“宁王。”
“如果我说,”和四抬起无光的眼睛,仿若在观察此时陆铮鸣的神情,“宁王遇刺是真,此时正伤重在床,命悬一线呢?”
宴行生失声叫了出来:“什么?!”
赵精忠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异样,王招财远赴北疆早已探清宁王此次遇刺的虚实。
“你早就知道了?”
和四经历一番大起大伏,此时疲倦如吃人的魇兽穷凶极恶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死死攥紧五指,用疼痛保持清醒:“不算很早,也就昨日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轻得让人心惊胆战,“不出我意料的话,云州的战报最多后日便会传到京里,到时候朝中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宁王不得出征,那么由谁担任主将去北方,粮草又如何调动必然会引起争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逼着陛下做出决断。”
他说出长长的一段话,脑袋几乎快要垂到胸前了。
宴行生轻吸了口冷气。
陆铮鸣无声地朝他摇摇头,轻轻握了握和四的手:“和臻?”
他轻轻的一声呼唤,使得和四略微回了回神,他发出声模糊不清的呓语,默了片刻后才又道,“那小子才多大年纪,连百官的脸面都没记熟,更别说调兵遣将了。所以,最后下决断的便会是太后,先不说太后背后的娘家徐国公一家,若是由此开了太后持政的先例,那便……便……”
便再无小皇帝亲政之日了。
和四话却未说完,声音已如青烟散去,人颓然倒下,正好落在陆铮鸣怀中。
与此同时,一方冰冷的硬物也落在了他掌中,陆铮鸣不觉低头一看,正是从和四玉带上摘下来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