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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金仙面面相觑,顾忌着太乙的古怪脾气和师兄弟情谊,只好当视而不见。只有同样沉迷炼器的清虚道德真君不知趣地打断问道,“啊,太乙师兄,你真打算救活这位乔道友?我看这只九头狮子魂魄已散,你就算救回来了,也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了。它这肉身倒是个炼器的好材料,

太乙真人白着个脸,恶狠狠的说,“我偏要救回来!魂魄消散,就想办法给它补全魂魄,补不回来,大不了先给我当个坐骑,总有开智的一天!至于你……我看你也好给自己一个痛快,分一半尸体出来了!”

道德真君缩了缩脑袋,不敢再作声。

太乙这一开口,就是认下了乔坤是干元山的灵兽的事实,也算入了玉虚宫的门。虽然名为坐骑,但并无灵宠契约约束,此后慢慢调养,补全了神魂,总有重归仙途的一天,总好过被拘去填榜。

玉鼎心中一跳,难以置信的想起了上次乔坤离开干元山时说的话,原来他最后那句“日后如我得登仙道,不知是否有缘再拜上干元山,请得道兄一坐”却是应在了这里,可见千万年不遇的凶险大劫所言不虚!非但连一些世外散仙都被卷了进来,更连一句话都不能随意说出口,否则轻易成谶。这大劫套叠着层层小劫,每个人都被网罗在其中,却偏偏巧妙地留出一线生机,若非太乙坚持,这乔坤便连这一线生机也没有了,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这场恶战实在太让人看不懂,战后,哪吒与杨戬两人靠坐在城墙顶上交谈起来。

哪吒本就不大合群,上次被木吒抢白之后,更加厌恶参加玉虚宫弟子论道聚会。而杨戬外表看着虽然温和,骨子里却也是性情执烈之人。只要他愿意,对谁都可以做到如沐春风,然而他今日却是不愿意与其他人虚与委蛇了。

“哪吒,你觉得这位乔……前辈还救得回来吗?”杨戬见哪吒目光散乱,有些怔怔的盯着远处天空,倒有些那日神魂不属的样子,当下轻轻问道。

哪吒被他唤回心神,毫不犹豫答道,“师父精通魂魄法术,只要他想办法,一定能够救回这位乔前辈!”

他们原本对乔坤一开始仗着实力以大欺小不以为然,可现在敬他上阵勇猛,遇险亦毫不后退,真是一条汉子,言语中便对他真心佩服。

杨戬极爱看他明眸迸发出的光彩,对于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毫不意外。当下应道,“我猜也是。以太乙师伯之能,相信费以时日,还是能成功的。只是这人既

听了杨戬的猜测,哪吒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月色照在他如雪白衣上,混天绫像一条血红荆棘腰带缠绕在他腰间。他这一笑,便如冷月照雪华,说不出的动人,带着些调皮而凄艳的得意。

“魂魄复原之法说到底是逆炼生死,花费众多天材地宝还是小事,还得本人意志过人方可挺过去。当年我香火金身被李靖打碎,令我几乎魂飞魄散,师父为此一夜白头,将我投入火莲池内,自己拼转灵力三日不眠不休,以无上道法将我灵魄融入先天莲藕复活。这道体的每一寸灵魄都是我忍着神魂割裂再拼合的痛楚炼合而来。待我浴火重生,师父紧紧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自那天起,我便决定要好好孝顺师父。上天既然要我做个杀戮之器,我就证杀戮之道!总不能让做人的痛苦,在我身上白做一回!”

杨戬听到师弟自承“做人痛苦”,并不出言宽慰,反而点了点头,“做人自然痛苦,求生亦是艰难。可是上天既然给了我们生路,若不好好抓住,岂不是辜负了那些为了我们活下去尽力救助我们的师长亲友?”

如果姜师叔也在此处,一定会惊讶于杨戬此刻露出的真面目,他整个人仿佛变回了一把无尽锋锐的宝剑,日间那个温和文雅的真君面具早卸在了脑后。——唯有面对哪吒时,他才会变成真实的自己,那些日日夜夜不敢睡觉,满心黑暗与死神赛跑,恨不得与世界同归于尽的一无所有的少年,是真实的自己,亦不过是过去的杨二郎而已。因为他们已经跨越了上天设置的种种劫难,从腥风血雨中挣扎着走了出来,成长得足够强大,且他们清醒的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变得更强大,只要他们为之努力不放弃!跻身在这场千万年难逢的大劫中,是他们的不幸,亦是他们的大幸。

“自古长生修仙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师弟,我很高兴到西岐后有你作陪。”杨戬侧过脸,凝眸看向哪吒,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