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就对北燕没什么归属感,却阴差阳错掉进了一个很可能编织了十几年的圈套里,因此,这会儿他压根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只能持续一时,因此索性完全放开了打,头前三刀,一刀一人,端的是勇猛无匹,一时竟是无人敢撄其锋,纷纷退避不迭。
然而,也不是每个人都躲得飞快,也有人试图在他身上建立武勋。就在他一人当先,带着身后众人已经一举在大军之中突入了二三十步时,斜里突然一道雪亮的刀光袭来。
瞥见那个军士的脸,想到刚刚此人曾经在放他通过时试图一刀偷袭,只不过却是落了空,他便狞笑一声,手腕一转,刚刚垂下的刀头立时就是一记右下至左上的斜撩。拼着肩头被另一边袭来的一刀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他这凶悍的一刀竟是硬生生将此人劈成了两半。
“第四个。”
这犹如黄泉低语一般的声音,再加上他此刻那周身溅血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让好几个北燕兵卒吓得连连后退,这一后退,原本还算整齐的迎击队形不知不觉就出了纰漏。觑着这个空子,竺汗青趁机抢过了矛头的位置,而几个军士亦是围了上来将越千秋掩护在当中。
耳听得杀声阵阵,龙旗之下拥裘而坐的北燕皇帝面色凝重。在这种时节,江南已经开春,可这北边的夜里却寒气很重,尤其是他毒伤未愈,此时又是深夜不眠,那张脸自然毫无血色。尤其是耳听得那边厮杀声越来越大,他的眉头不免皱得越来越紧。
当觉察到身边有人过来时,他侧头瞥了一眼,却是没有作声。然而,来人竟然率先开口说道:“那区区两三百人却势如破竹,不是他们勇猛,而是我燕军投鼠忌器。都到这个时候了,若再不下令死活不论,只怕真的会被他们凿穿包围圈也未必可知。”
“你就那么想杀了他?如果真是如此,你在南边的时候,应该能找到无数机会!”
面无表情讽刺了几句后,听到来人没了声音,北燕皇帝这才转头看了过去,见萧卿卿面色比自己更加苍白,气恼之色溢于言表,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如果你在那时候出手杀他,也许会遭遇他背后保护的人,很可能人没杀成,却把自己赔进去,我没说错吧?”
“我在南吴的时候,没有必要杀他。因为那时候他不过是南吴宰相的孙子,和我大燕谈不上什么关联。可现在,他手底下沾了那么多大燕勇士的血,如果不下令,还有更多人会因为他的缘故而死,你就因为顾虑到他可能是你的子嗣,而放任其他人去死吗?”
这样的论调,北燕皇帝身边众多侍卫不禁人人侧目。能够在此时侍奉在皇帝身边,毫无疑问,他们都算得上是天子亲信,因此分外难以理解这个奇怪的女人竟敢用这样的口气对北燕皇帝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让他们更惊疑的是,北燕皇帝竟是笑了起来。
“朕杀的儿子很不少,朕杀的能臣和勇士更不少!刚刚朕已经下令放千秋过去,却还有人偷袭,足可见所谓的手下留情不过是笑话。只要不为朕所用,那么就杀,朕一直都贯彻的是这一点。那小子桀骜不驯,所以朕给他下了迷药,也确信他应该一个月内没办法和人动手,可现在你看看,那小子却已经生龙活虎。”
说到这里,北燕皇帝脸上笑意更深:“可不要紧,就算萧家深入研究过那种迷药,也确确实实有了成果,却也不可能逆天而行。千秋的勇猛只是一时的,他不可能撑得了很久,而他现在给那支霸州军带来了多少勇气,到时候就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负担。更何况……”
他顿了一顿,慢吞吞地说:“就和当初千秋给朕钓来了萧敬先一样,现在他也不是给朕引来了严诩?”
萧卿卿顿时眼神一凝:“你是说,严诩在虚张声势,霸州城中那一战根本就尚未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