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令人把格萨尔从万仞悬崖上抛下,结果,从大海飞起的鸟群将他在空中接住,送回了王城。烧他,大火燃了七天七夜,那大火燃烧的地方变出了一个美丽的湖泊。湖中央长出一株如意宝树,格萨尔就坐在云团一样的高大树冠上,聆听仙乐。这样,伽国皇帝才终于觉悟了,率领众大臣前来赔罪。酒宴排开,格萨尔说:“伽国妖氛已经荡尽,愿皇帝与众百姓永享安乐!”
妖后的魔力解除,伽国皇帝彻底醒悟过来了,他对格萨尔说:“想你那国家高旷苦寒,而我的国家物产丰饶,我已经年迈,膝下无子,公主柔弱不能执掌国政,你就留下与我共掌国政吧。”
格萨尔拒绝了伽国皇帝,告诉她公主柔中有刚,而且足智多谋,更以社稷苍生为念,虽是女流之辈,未必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伽国皇帝只好挽留格萨尔君臣多留些日子,并在其国内风景秀丽之地四处游玩。终于,又一个正月十五日到来时,格萨尔告诉伽国皇帝,他从岭国出发时,给王子和大臣们就约定好三年之期,一定回返,所以,明天就得起程上路了。伽国君臣依依不舍,与岭国君臣话别后,又让公主带人马直送到伽国边境。
[故事:辛巴归天]
初春时节,格萨尔君臣一行终于回到了岭国的边界。
先是山神前来迎接,呈上山中的珍宝。然后,专程到边界来迎候国王的将军与大臣也来到了。他们说:“王子扎拉与珠牡王后早已经望眼欲穿了。”他们还捎给国王一件珠牡与梅萨亲手绣制的衣衫。
“这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
“首席大臣也还康健。”
“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王子扎拉处事稳重。”
“这个消息让我心宽。那么,坏消息呢?”
“岭国有上天护佑,国王离国的三年,没有发生大的灾害,无论是风灾雪灾,还是虫灾。”
“那么坏消息呢?”
“首席大臣嘱咐过,不要一见面就告诉让国王忧心的消息。”
“我已经忧心忡忡了。”
“禀告国王,老将军辛巴麦汝泽快要不行了。王子扎拉早把他从霍尔接到王城医治,却不见好转。他也捎来口信,盼望国王早日回国,唯愿临死之前能见上一面。”
格萨尔知道,辛巴早些年就该战死于征服赤丹王的阵中,幸得嘉察协噶英灵护佑才得幸免,又多活了这么些年。但是老将军受愧悔之情的折磨,这些年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早些结束阳寿对他未尝不是彻底的解脱。这时,天上有仙鹤飞来,落脚在营地之中,发出悲凄的鸣叫。大臣们从仙鹤脖子上解下书信,呈于国王面前。这信是辛巴麦汝泽写来的,他听说国王已经回到岭国,怕自己支撑不到国王回到王城的时候,便请求国王允许他从王城起程,以期在半路遇到国王作最后的告别。格萨尔当即修书一封,命王子扎拉陪伴老将军顺官道前来,希望君臣能够在半途相见。
王子扎拉收到回信,当即率领一支队伍,护送气息奄奄的辛巴麦汝泽上路了。
见王子护送在病榻之旁,老将军吐出了第一口鲜血。他由衷赞叹:“嘉察协噶的儿子,在马背之上是多么英武啊!”
辛巴麦汝泽终于在半路上望见了招展的旗幡和国王的身影。
他吐出了第二口鲜血,说:“有幸追随如此英雄的国王建功立业,我是多么荣幸啊!”
在国王没有催马来到面前的时候,他命人擦干净了血迹,替他梳理失去生命力滋养而显得干枯的银须,自己拼命从病榻上坐直了身子。这时,国王已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急步来到他的跟前。辛巴麦汝泽悲喜交加:“我尊敬的国王啊,我是岭国的罪人,但国王还在临死之前满足老臣最后的心愿,可是我已经没有气力起来施礼了。”
格萨尔听了这番倾诉,内心痛如刀绞:“辛巴啊,你最初虽对岭国犯下罪过,后来却对岭国的事业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闻听此言,辛巴吐出了郁结于心的第三口鲜血,微微一笑便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他恋恋不舍盯着国王的目光渐渐涣散,失去了神采。国王替他轻轻合上了双眼。因为伤心,格萨尔在路上停留了一天。第二天,火化了老将军,格萨尔又命人将骨灰送回霍尔建塔安葬,一行人才继续上路。
王子扎拉、首席大臣和众位王妃率众出王城几十里,扎下大帐迎接国王归来。酒宴上,格萨尔接受了太多的祝酒,脑子不禁有些昏昏然,他想闭上眼睛清醒一下,首席大臣又亲自前来请他,让他高居于大帐中央的宝座之上,接受人们的朝贺。如今的岭国是如此强大,不要说帐外云集的百姓,光是有名有姓的大臣、将军、万户长、千户长,有品级的内宫侍应,到他座前献礼,同时求他祝福,就足足用了三四个时辰。这情景自然让格萨尔喜不自胜。但到后来,悲伤慢慢袭上了心头。珠牡问国王为何锁起了愁眉。
格萨尔轻轻敲击被酒弄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我在想,有哪一张熟悉的面孔我未曾看见?”
珠牡跪下来:“大王是在想念嘉察协噶吧,岭国人都知道,王兄捐躯有我珠牡的过错,但我已经……”
格萨尔举起手,制止了她:“你起来说话,岭国人都知道他已成为天上的战神,你就忘记了曾经的过错吧。”
珠牡起来,说:“我知道了,国王是没有看见老将军辛巴。”
“他已经往生了。”
“那么……”
“对了,是我勇敢的妃子阿达娜姆。珠牡啊,你是岭国众妃之首,她替岭国征伐四方,独自领军镇守边关,难道你就没有想起她?”
珠牡垂首,沉默不语。
“女人啊,我以为嫉妒之火已经在你心中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