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你叫江越年。”

江越年转过身,挑挑眉,他小时候不怎么爱笑,脸上虽还带着婴儿肥,可冷峻锋利的五官早已显露,再加上冷漠的神情,常常能吓退一堆过来交友的小朋友。

偏偏面前的方凛跟瞎了似的,全然不怕,得寸进尺地从江越年转身的动作里误解了什么错误信息,滔滔不绝的念叨起来那群家伙为啥欺负他,无外乎就是看他没有家长的庇佑。

他一边说,一边还从校服口袋里往外掏糖,就好像他的兜里连着通往糖果王国的秘密通道一样,各色花式、味道的糖果捧在手心,递到江越年面前,“谢谢你,我请你吃糖!”

江越年低头沉默了三秒,他在回忆自己上次吃到糖果的日子,大概是在幼儿园时期,几个大学生志愿者带的,他当时舔了一口,太甜了,甜的让人心里发慌,他没舍得吃。偏偏旁边的小女孩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着还要再来一块,手足无措的老师只能把目光投向旁边拿着糖的小越年。

“越年,把糖给妹妹吃好不好?反正你也不喜欢?”

他还记得这个脾气温吞的老师刚来到这里时的激昂,说着响亮的口号,发出一视同仁的誓言,他瞥了眼周围,收到糖的无一例外是他这样四肢健全,长相不错的孩子,他们最有可能被领养,换句话说也最有可能回来“报恩”。至于糖果的分法倒是十分平均,一人一块,可以说是非常“公平”了。

江越年没搭理她,捏着糖果嗒嗒嗒的跑回楼上,偷偷喂给了少了一截小腿,从分糖开始就眼巴巴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的小孩。

方凛邀功的姿态同样是眼巴巴的,他把手抬高一点,糖果几乎是递到江越年眼前,甜腻的奶香夹着浓郁的巧克力味扑面而来,五颜六色的玻璃纸映在江越年的眼底,他分辨了一下,糖纸上的英文能看懂一些,他依稀记得自己在电视广告里看到过这个牌子,是班里号称家里最有钱的王富贵都要一颗糖分成七天吃,每天舔一口的那种昂贵。

“你放手。”江越年抖了抖袖子,把方凛的手捋下去,盯着小家伙扑闪扑闪、真诚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伸出手——

然后慢慢把方凛的手合拢。

以为他要收下的小方凛:???

“收好。”江越年天生就对弱小,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看着一脸懵逼表情的方凛,他忍住笑意,却没忍住对方凛蓬松头毛的蠢蠢欲动,跟摸门口那只胖成饼的橘猫一样,伸手撸了一把方凛的头发,难得多说了两句:“别让别人看到,知道吗?”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江越年再清楚不过,小孩子之间的嫉妒有时比大人还可怕,他们还未成型的人生观和道德观没法让他们分辨恶意的界限,往往出手不计较后果,脑袋一热就做的举动往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方凛呆愣愣的点了点头,乖乖把糖塞回兜里,而后反应过来什么,耳根顺着面颊带起一片通红,他慌乱地后撤一步,毫无底气的怒吼一声:“别乱摸我的头!”

好吧,男孩子对头顶总有一种莫名的守护感,就好像上面顶的不是中年就会贫瘠的无毛之地,而是尊严的神圣领域。

江越年不置可否的收回手,插进校服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