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王氏刚捱了打,心中对贾母和贾政都十分怨怼,若非贾政无用,不能给自己挣回诰命、霞帔;自己何须算计长房?老太太不去责怪她自己的儿子无能,偏来打自己。但如今打也捱了,面子也被下了,自己拿贾赦也毫无办法,最终能不能拼一拼,还是落在老太太头上。
于是贾王氏一抹眼泪,跪下道:“老太太打我怨我,我也不敢辩;这许多事,原本就是我年轻气盛,做错了。只是事已至此,贾员外郎已经被逐出了源公一脉,当年太|祖皇帝念及源公功绩封的爵位,总不该袭在外人头上。媳妇还请老太太瞧瞧有无办法将此事改过来,好歹给珠儿、元儿一条活路;源公一脉,也有人继承香火。媳妇的错处,媳妇自然会领,从此以后,媳妇吃斋念佛,给瑚儿念经超度,稍减罪孽。”
贾政好歹是贾母疼了几十年的儿子,贾王氏这话原本也有几分道理,贾母便也认真思索起来。后来,三人商量出一个主意,依旧还是要贾母出马。
贾母是国公夫人的诰命,可以入宫。荣国府和江南甄家是老亲,而甄家尚有一位贵妃在宫中,颇得帝心。
贾母一面去宫里给甄贵妃请安,提了几嘴此事。一面又厚着脸皮回了史家,叫史晖替自己递一道折子。史晖在朝廷有实缺,知道贾赦如今的本事,文武百官都拿贾赦比当年的贾代善,此子必然是前途无量的。再拿此事去得罪贾赦,史晖原是不干的;但是后来细想,上一回荣国府失窃的事,贾赦和史家已经彻底离心,他如今连贾母都不认,还会认自己这个舅舅不成?将爵位给贾政,即便对于史家帮助有限,也聊胜于无,于是便点了头。
贾母双管齐下,将要回源公一脉爵位的事递到了御前,今日戴权来宣旨,贾母和贾政两个自然也误会是为了这件事。因而那头贾赦预备接旨,这头贾政也在预备。
一阵的忙而不乱之后,准备完毕,贾赦和贾政都到了荣禧堂。
戴权一见这场面,不禁大皱眉头。接旨自由规矩和流程,一般来说是一家家主贵前面,带着家中子弟跪迎。他宣旨无数回,倒是第一次见一个府上,兄弟两个抢着家主的主位接旨的场面。
略清一清嗓子,戴权才道:“一等神威将军,户部员外郎贾赦接旨。”贾赦跪迎,而贾政则僵在了那里,满脸尴尬。
戴权见这场面实在不像,瞥了贾政一眼,又朝边上努努嘴。贾政退到一旁跪下,戴权才接着宣旨。
戴权接着方才的话,骈四俪六,抑扬顿挫的念完,无非是贾赦在平安州、山海关两桩大案之中大有作为,于国有功,于社稷有利,特封贾赦为一等善勇伯。
贾赦接旨谢恩。起身之后,戴权上前道贺,贾赦嘴上客套了几句。谁还记得跪在一旁恨不得打个地缝钻下去的贾政。贾政见圣旨宣完了,不但没自己什么事,连来往仆役们都没人瞧自己一眼,便悄悄的走了。
如今贾赦府尚没有当家主母,林之孝倒是个有眼力了,早就准备好了红封,已经让林之孝家的亲自送进来了。
贾赦接过之后,倒也入乡随俗的分给众人,不但有戴权的,也有跟着的小太监的。礼仪、仪仗等人,自然也有。
戴权倒也笑眯眯的收了红封,就是依旧没有告辞。贾赦虽然不爱打理这些庶务交际,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倒也不至于瞧不出神色。于是贾赦屏退了下人,对戴权道:“戴公公跑这一趟辛苦。”
戴权笑道:“哪里哪里,替皇上办事,杂家只有甘之如饴的。”见此刻说话清净,便小声对贾赦道:“侯爷得此体面,须得入宫谢一趟恩,才不辜负皇上的恩典。”说完,又哈哈笑道:“如何办事,伯爷心中自有章程,我不过白嘱咐两句,伯爷别怪我多嘴才好。”
贾赦听到此处,便知景怀帝有事要见自己。口中却笑着对戴权道谢,亲送戴权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