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久微笑点头:
“刀或可不如其人。然天下凡尽一事而近乎道者, 却必定是道如其人的。”
虽说宋缺始终客气有礼,未曾亮刀。
这磨刀堂却到底是宋缺潜修数十年之所, 落入双九眼中, 单只是向门一端靠墙处放着的那一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就凌然刀意。
也浑然都是宋缺的道与义。
一个能修至“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境界的人,岂会是那等阴谋诡道之辈?
宋缺擅谋,走的却是阳谋大道。
双九的笃定让宋缺仰头大笑。
笑过之后, 却仍未肯入局。
“若非一姓一家一人之天下, 确实值得国贵于民,确实值得士族削弱以奉之。”
“然而家天下至今数千年,秦皇扫六合亦近千年了,想要非一人治天下、而叫天下长久太平,谈何容易?”
“这些器具确实别致, 若能广而用之、长久不废, 确实可能引起极大的变化。”
“但想要变到长长久久、无君无皇的太平盛世, 需要的时间着实太长了。”
宋缺目光如炬,扫过双九时几乎寸寸皆刀:
“我观二位修为不凡,恐怕破碎虚空亦非不能,又如何能有那看顾此世终成梦想的功夫?”
宫九叹了口气:
“宋阀主信也不信?不论是我或是阿久,至今不知破碎虚空为何物哩!”
不过他也承认:
“若有那破碎虚空的时机,我确实未必愿意为了此间或为完成的梦想勉强停留——
便是想留,也未必能留得住。”
宋缺挑眉。
他猜到宫九必有“但书”。
——只饶是以宋缺之能,也着实没想到宫九的“但书”会那么的理所当然。
“但我这不就来找宋阀主了吗?”
“我观宋阀主刀道造诣亦是非凡,再活一甲子亦非难事,只要在未满一甲子之前破碎虚空,却仿佛不是那么容易。”
“若宋阀主肯倾力筑梦,再有那么几个虽说稍逊于宋阀主、却同样称得上一句非同凡响者共襄盛举,
一甲子功夫,不说将梦想之国建设得如何光彩夺目,怎么也都能为之打下一个不会被轻易动摇的地基了吧?”
梦想做得大破天的是他,理所当然推锅的还是他!
宋缺简直要给宫九气笑了。
“我们也不是非把事情推给宋阀主。这不是怕万一扛不住破碎虚空没法子嘛!”
向晓久十分无辜,他还反问宋缺,
“莫非宋阀主真舍得那样美好的世界,只因我二人不能继续为之努力,就白白错过?”
宋缺着实是给向晓久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