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成武却是呆住了。
他曾经对方吾才敬仰万分,自然,也曾对方吾才恨之入骨,这是一种复杂无比的情绪,当初的自己,恨不得生啖方吾才其肉,此后,虽然他渐渐冷静,可再见到方吾才的时候,难免,心里还有抱怨。
只是……他凝视着方吾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人,突然一下子,有一种万事皆休的感觉,以往的恩恩怨怨,在这个垂垂老矣,且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前,自己竟发现从前的仇怨不值一提,更多的,竟是有几分悲哀,他长叹了一口气:“朕可以命太医为先生……”
“不必了。”方吾才摇摇头,笑起来:“生死有命,太医有什么用?老夫只想完成这最后一件事,至少,将来死亡即在眼前时,也可无憾。陛下,大燕无数臣民的生死存亡,都在陛下一念之间,大燕宗室的荣辱,亦是维系在陛下身上,陛下该早做谋划了。”
燕成武突的眼角湿润,凝视着方吾才:“先生……哎……人生之事,哎……”
方吾才长身而起:“陛下,老夫别无所愿,但求陛下安好。”
“先生……”
……
燕人的降书,已送至洛阳。
此后,燕成武入洛阳,受到了极高的优待,燕人所忐忑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实现,陈凯之实现了承诺,敕燕成武为燕王,对燕国宗室,俱都以宗室待之,大燕的皇陵,亦是专门增设了禁卫和宦官守护,使其香火不绝。
各国的阻力,迎刃而解,天下至此归于一统。
三年之后,陈凯之与方吾才在宫中下棋,皇贵妃方氏有了身孕,这使国舅方吾才极为高兴,他兴冲冲的从济北赶回了洛阳,师叔侄相见,难免也是感慨万千,一盘棋罢,宦官将棋收了,在这暖和的寝殿里,陈凯之笑吟吟的看着方吾才:“师叔,朕前日听说,燕王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入京之后,在朝会里,燕王还朝你破口大骂,此事,可是真的?”
方吾才面无表情,举重若轻,风淡云轻状:“可能燕王殿下对老臣有什么误会吧,不过年轻人……算了,老臣不与他计较。”
陈凯之颔首点头,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朕听说,铁甲舰已开始海试了,可惜,朕不能亲往济北,师兄潜伏在海外,已获得了那杨氏的信任,将海贼的巢穴,打探了个清楚,现在,只等万事俱备,将这些海贼,俱都清个干净了。”
方吾才点头都:“老臣亲自参加了铁甲舰下水,此物庞大,似乎坚不可摧,区区一些蟊贼,想来在铁甲舰面前,不堪一击,陛下……现在这海外杨氏,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陛下宰割了,不值一提。”
陈凯之道:“真希望有朝一日,朕也能登上那舰上去看一看啊,而今,天下承平,济北的工商,亦是到了极盛之时,朕还想去济北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