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页

想她父亲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努力经营,可事实上,复仇的力量非但没有壮大,反而日渐微弱。

或许……陈凯之是对的。

她的心似有所软化,忧心忡忡地道:“既如此,如何才能成功?”

成功学?

我去,这个可是哥们的专长啊,陈凯之心里笑了,随即道:“改变,变则生,不变则死。”

臻臻又道:“若是变了,那么雕漆之儒,还是雕漆之儒吗?”

陈凯之冷笑道:“孔圣人的儒学,他们的弟子衍生出了八大儒派,这……岂不正是在变通吗?圣人让吾等成仁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可后来如何,后来却有人喊出君子不立危墙,更有人喊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你看,圣人倡导要成仁取义的门徒,却认为遇到了危险,若是不逃离,便不算君子。更认为,一个尊贵的人即便坐卧都不要靠近堂屋屋檐处,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这就是变,因为人性都有规避风险的本能,并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可以做到成仁取义,难道就因为做不到如此高尚,就千夫所指吗?不,一个好的学说,不会指责他们,因为不高尚的人是绝大多数,当然是选择原谅才是,既然原谅,就要给予他们理由,于是乎,千年之前的儒,和千年之后的儒,便全然不同了。”

“人性?”臻臻沉默了,她觉得陈凯之所言,是有一些道理。

陈凯之最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了臻臻一眼,道:“就如你一样,你和你的父亲,除了报仇,还想回到曲阜,恢复你们雕漆一族的公位。这公位,岂不是就是你们的人性?你们教导别人不可入仕,可为何你的父亲还有你,却心心念念的想着这公位呢?”

臻臻想要辩解:“因为这是先祖……”

陈凯之却是厉声喝道:“不要打着先祖的幌子,这便是你们心中的欲,何必要强辩。一个读书人,正因为心里有欲望,才会安分守己的读书;诚如你们一样,正因为还念着那公位,才会不辞劳苦的谋划,乃至于你们父女,终其一生,都在为之奔波。”

陈凯之道:“想要壮大你们雕漆氏,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人希望,这是领导之术,一个领导者,说的再漂亮,再如何高尚,或许他可以感染十个一百个人,使他们为一个目的而奔波一生,可对绝大多数人,就必须给予人希望,这个希望,可以是未来改善他们的家庭,也可以是在未来使他得到一个想要的地位,用利益去驱使人,比说教要有用得多。好了,学生言尽于此,小姐,请回吧。”

这番言论,本该为臻臻所不容,可臻臻听了,竟发现这许多年来,虽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就如陈凯之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力量日渐削弱,可自己却一直寻不出缘由。今日陈凯之的一番说教,令她突然有一种顿悟之感。

只是,她下不定决心,终是叹了口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心里竟是这样想,奴只好告退了。”

说罢,她站起来,朝陈凯之行了一礼,泱泱至庭院。

陈凯之送她出去,臻臻正待要上轿,却突然一旋身,却见陈凯之还站在庭院前目送,她不禁道:“公子,奴想问一句,若是现在求变,可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