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之人做了归纳总结,认为这是胡人被忠义候所震撼,他们意识到,大汉还是那个大汉,他们意识到,汉道虽然衰弱,可这种韧性和顽固依旧还根植在骨血,他们似乎开始有所忌惮,又或者,想到了当初被吊打的匈奴。
虽然在陈凯之眼里,所谓后世的总结,属于牵强附会,在这背后可能有着其他更重要的原因,可是陈凯之对于这个归纳是信服的。
他几乎可以带入到胡人的视觉,看到这个体无完肤的人,分明瘦弱,却无所畏惧,在一次次的折磨和嚎叫声中,却依旧百折不饶,想必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有了记忆,有了汉军出关,一次次的复仇式绞杀的记忆了吧。
陈凯之看着窗外,夜已经深了,窗外漆黑,一片宁静,只有那天空的繁星点点,给夜添了一丝美好的色彩。
此刻自然不会有什么金戈铁马,不会有那令人心有戚戚的水牢,空气中,更不会有那烧红的烙铁炙烧皮肤的焦臭。
这等宁静的长夜,似乎只有美好,唯有陈凯之案头上的文字,却是残忍无比。
他不禁拿起了自己的口琴,也不知吹奏什么,只觉得,这样美好的夜晚,如此的珍贵,于是他下意识地吹起了调子,调子毫无意识,所以凌乱。
隔壁突的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这是邓健在敲着墙壁:“师兄还没死呢,大半夜还让不让睡,吹什么丧调。”
呃,看来这半夜不适合吹口琴,更不适合自己宣泄情绪啊。
若是再吹下去,陈凯之很肯定师兄会从隔壁房间冲过来揍自己一顿。
陈凯之只好收了口琴,可他的脑海里,依旧沉浸在那久远的记忆里。
两世为人,无论是在任何时候,无论是什么时代,今夕是何年,总会有一些触动人心的事迹,让陈凯之为之感伤。
脑海的千丝万缕下,他无声地铺开了白纸,凝视着这雪白的纸,深深地吸了吸涕水,良久,他张眸,一声叹息之后,提起了笔。
生不逢时,不能和这样的人一个时代,不能瞻仰他的风采,可是……他的精神,陈凯之感受到了。
他觉得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辞藻和文词,都无法来赞许这样的英雄,他想了想,终是落笔,因为这世上,在他封存的记忆里,似乎只有那么一篇文章,才与之匹配。
一夜惆怅,迟迟才入眠,次日清晨,陈凯之起得比往常迟了些,却是在清醒的第一刻就想起了在学宫的校场上,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看了看天色,匆匆地出了门,等到了校场时,发现虽已到了卯时,足足迟了半个多时辰,这个人,依旧还在固执地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