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是,筳讲历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就算再过份的话,也都说过。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甚至有人敢当着太祖的面,说无君不如有君,这等虚君之论,尚且敢言,太祖也不过是当这人是狂生,一笑置之而已。
太后怎么可以因为筳讲的讨论而责怪臣下呢?
太后恍然,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竟……是失态了。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她抿了抿嘴,反而有些下不来台。
顿了一下,她依旧冷若寒霜,语气凛冽:“以文章论人心迹,恶意中伤,也是翰林学士该做的吗?”
李善长微微一惊,显然没想到太后会怒斥自己,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己见,一脸正色道。
“臣正是以文章儿论长短,臣斗胆而言,这篇时文,若非标新立异,虽属佳作,可是入天人榜,却还是差之甚远,正因为如此,臣方才认为,陈凯之学问固然尚可,可与真正的大才相比,也不过尔尔罢了,靠着奇谈怪论,入了天人榜,倒也罢了,可是筳讲之中,却拿来讨论,臣对此,实在不敢苟同,臣所言,都出自肺腑,还请娘娘恕罪。”
诛心论,总是最实在的,因为辩论的时候,就事论事,是永远杜绝不了争论的。大家各执一词,吵到天亮也没用。
可是这李善长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既然这个没用。
那就诛心嘛,文章的事,也就不争了,只要说,写文章的人,存着私心,又或者,扒灰、不孝,无德,那么……争论就可以结束了。
太后气得发抖,藏在袖口里的手青筋隐隐暴起。
若是平时,她其实也只是一笑置之,可是眼前这个李善长,竟是直接质疑了陈凯之的品行,作为母亲,她如何能承受?
每个母亲,当自己的孩子受到了旁人的诋毁,都不能忍,因此太后也是不能忍的,巴不得立即将李善长给宰了。
只是……太后的心里,那存着一丝的理智依旧一直的告诫着她,她很清楚,若是这样无端追究李善长,固然是痛快,可这又可能带来一场更大的争论……
可若不惩处,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