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老者叹了口气,道:“你上次问老夫,该何去何从,老夫突然在想,若是这时不再有这些烦恼,舍去这个身份,像从前一样漂泊于江湖,那该是有多好啊,哎……多事之秋,是非之地啊。”
吴虎生得魁梧有力,但在老者跟前,气势却总是一下子的少了许多,他恭谨地道:“殿下当初离开京师,不参与皇位之争,足见殿下的高风亮节了,正因为如此,殿下才能得到天下人的敬重,才被人所信服。而现在,先帝大行,少主登基,太后摄政,无论是赵王还是太后,自然希望殿下能够出面,为他们哪怕说一句话才好,殿下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太后和赵王都想起了殿下,足见殿下的声誉之广,人所皆知。”
“呵……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老者摇头,面上没有丝毫的光彩,反而带着一股忧思,凝眉道:“当初就是为了躲避这些,方才远走,谁料竟成就了美名,谁料却又因为这美名被十几道金箭传回,老夫是不得不回京趟这趟浑水了。”
老者回眸看了这吴虎一眼:“那么……就回到京师做一个笼中鸟吧。”
他信步要回到舱中去,快接近客舱的时候,耳畔,在河水拍打船底的声浪下,竟听到了一股悠扬的曲调。
这曲调写意而洒脱,令他面色微微一沉,接着身子一顿,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细细凝听。
这曲调,似是狂放不羁,甚至令人感觉连那潮水的声音,似乎也在给曲调打着节拍,更显曲调的欢畅。
老者竟是一时之间失神了,显然,对于这种乐器和曲调,他从未接触过,可是在这烦恼之中,乍听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轻轻挪步,想听得更清晰一些,寻声到了船尾。
此时已天色昏暗,在这黄昏之中,霞光万丈,一轮弯月自东山微微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影子,日月相交之际,船尾的少年,则是坐在船舷上,手里拿着琴,身子依靠着船尾的杆子,挡着脚,脚下便是哗哗的江水,他专心致志,只留给了老者一个背影。
少年吹奏的曲调,大概是因为到了高潮,于是整个人都欢畅起来,完全沉浸在这声乐声中。
仿佛……是在纾解在心中的郁郁之气。
而这郁郁之气,通过了口琴,却又奏出豪迈的曲调。
老者只伫立着,听的愈发的出神,他凝望着这背影,若有所思,却又被这曲调所感染,深陷其中。
一曲奏罢,涛声依旧,坐在船舷上的陈凯之,抬眼看着凝神静听的老者,他倒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神色淡淡地道:“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