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包虎一揖,陈凯之旋过身,便朝相反的方向徐徐踱步而去。
包虎站在轿旁,一身旧袍,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似有草屑扬起,吹入他的眼里,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看着愈来愈远的陈凯之,面上依旧还是那铁面的模样。
……
而在文庙里,学官们都已告辞去了,张俭的心却是有些乱。
他觉得他陷入了泥沙,寸步难行,想要挪动脚,可是泥沙却使他陷得更紧。
此时坐下,喝了口茶,才令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倒也不至于责怪郑公公,其实要怪,只能怪自己。
对于那《洛神赋》,无论陈凯之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可至少,这篇文章已经被人利用起来。
这使他对这篇文章,还有写这篇文章的人深恶痛绝,因此听到了郑公公添油加醋的描述,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借此机会,索性给这陈凯之一点颜色看看。
他自然清楚,郑公公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蹊跷。
可他之所以急迫地将学官招来,再命人押来陈凯之,也有他的深思熟虑,假若自己细细查访之后,再将陈凯之招来治罪,这不免会给人一种堂堂侍郎蓄谋已久,想要整治一个生员的印象。
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办的粗糙一些,显出自己眼里容不得沙子!
案临金陵之后,听到了这等事,勃然大怒,辣手整肃学风。
如此一来,即便这背后有什么隐情,他也不必担心,即便是错了,他也可以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郑公公的头上。
毕竟是这郑公公误导了自己,至于陈凯之,罪也治了,说不准人也已经在严刑拷打之下死了,这都无关紧要的,毕竟自己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本来以为一个小小生员,是手到擒来的,可谁曾料到,自己全都想错了,这郑公公不但混账,而且这小小生员,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本来寻常的人,遇到了这样的大场面,非要手足无措不可,可这陈凯之,实在是冷静得过份,这哪里是少年人?
他脑海里,现在还在回想着陈凯之方才言行举止的细节,竟也不得不有些佩服此人的果断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