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山摇头:“产量可以满足,香水是个金贵东西,寻常百姓人家用不起,买咱们香水的大多是豪门大户里的妇人女眷,而且用的量也并不多,咱们作坊早就在几年前包下了好几座荒山野地,专门用来种花,每年能收上来的各种花加起来上万斤,保证香水产量不成问题,问题在于,长孙家毫无进取之心,他们似乎对香水的纯利并不在乎,今年开春以后,作坊里第一次出现了香水积压,积压的不多,才几百斤,可这个势头不对,如此稀罕且金贵的东西,长安以外的州府大户多的是妇人愿意买,可长孙家不将买卖铺开,别人纵有钱也无济于事……”
李素点点头,他大致明白原因了。
简单的说,生意合伙人之间出现了矛盾,古往今来最难做的就是合伙买卖,在合伙买卖里,一旦出现矛盾,势必会影响生意,更甚者,直接一拍两散,生意关门。
长孙家如今的表现,大抵便是这个意思。当初因为东宫太子之争,李素辅佐晋王,长孙无忌辅佐魏王,本来良好的关系因为政治倾向不同,而不得不变成对立,从那以后,李素与长孙无忌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仇敌倒也谈不上,二人甚至从未有过正面交锋,不过多少已有了芥蒂怨恚。
未来随着局势的更加明朗化,李素和长孙无忌分属晋王和魏王两个阵营,对立也将愈发激烈,就算李治当上了太子,长孙无忌也不会停止与李素的敌对,甚至,他对李治都会仍然保持敌对态度。
既然站了队,就没有半途更改的道理,尤其是作为一国宰相,他的威严公信比性命更重要,更何况李治和长孙无忌身后所代表的阶级利益不一样,李治身后是山东士族,而长孙无忌身后是关陇门阀,这个矛盾是尖锐且不可调和的。
许敬山只是商贾,他的认识层面并没有上升到政治高度,所以对长孙家在商业上的故步自封颇为不解,但李素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李家与长孙家已经分道而驰,渐行渐远了,当初所谓的香水合伙买卖,两家看重的都不是赚钱,这个买卖说穿了只是两家相互紧密联系的一根纽带,代表着两家在形式上有着共同的利益,如今物是人非,大家追求的利益不一样了,所以这香水买卖注定了要走下坡路,无关商业,真正的原因在政治。
“丈人,明珠最近在家休养身子,我李家名下的几个买卖便烦请丈人代劳操持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交给丈人小婿很放心,当然,说是一家人,账目分润之类的事情也要有个章程,具体如何分润,明珠会与丈人共同商议而定……”李素沉吟许久,缓缓提出了这个建议。
许敬山咧嘴笑开了花,连连点头不已。
李素又思索了片刻,道:“至于香水买卖这头,暂时减产吧,不要跟长孙家沟通什么,更不要劝长孙家扩充,里面的原因有点复杂,回头小婿再慢慢向丈人解释,从现在起,咱家香水作坊的产量大抵满足长安城的供给就可以,一切等待新的转机出现再做安排。”
“新的转机?”许敬山茫然。
李素笑了笑,这事就无法解释了,新的转机属于朝堂事,比如……当东宫太子的人选正式尘埃落定,圣旨颁布天下后,李素很想知道长孙无忌会不会改变态度,而长孙无忌的态度,也决定了李素日后如何对待长孙无忌的态度。
……
深夜,李家后院,粉帐香暖,云雨即收,一截玉藕般的手臂无力地露出床榻外,春光乍泄三分。
“妾身快死了……”许明珠喘息呢喃,俏脸和身躯都布满了细细的晶莹的汗珠。
“容夫人休息片刻,咱们重整旗鼓再战一回……”李素笑着附在她耳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