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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杰眼眶一红,哽咽道:“多谢子正兄,我侯家危难落魄之际,我父亲朝中同僚袍泽皆避之,唯有子正兄不弃,义伸援手,侯家承子正兄大恩,日后定当……”

李素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行了,别说什么报恩的话,我做这些一是为了当初与你父亲的交情,二是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除此没有别的原因……我先把你送回去,再拜望一下侯家婶娘,别的事情缓缓再说。”

侯杰再次谢过,说了一路的话,李素和部曲们已快到朱雀大街时,侯杰忽然觉得不对,急忙道:“子正兄,走错了,我家已不在朱雀大街……”

李素一愣:“搬家了?”

侯杰苦笑道:“父亲犯事流放之后,殿中省便将我家的宅院收了回去,将我全家驱赶出来,还封没了大部分的家产和所有田地,如今我家聚居在长兴坊的一个小宅子里……”

李素沉默片刻,叹息不已。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当初侯君集的一个决定,真正是害苦了全家人。

李素和部曲们当即掉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长兴坊,侯杰指明了路,最后众人在一个破败的小门前停住。

叫开了门后,侯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门房走了出来,见侯杰满身伤痕被人抬回来,不由大惊失色,急忙高声叫来了家眷,家眷们纷纷抢出门来,见侯杰如此模样,家眷们纷纷伤心痛哭。

李素静静看着这一家的悲情落魄,心中不由泛起许多感慨。

侯家如今的境况仿佛突然间给他敲响了警钟。

家族兴衰,全在家主一人,一念可兴,一念可败,李素如今也是一家之主,整个李家的兴衰全系于李素一人,在这个皇帝意志能决定一切的年代里,若想家族长久兴盛下去,不至于落到侯家这个地步,李素往后每走一步都要分外小心谨慎,否则,若一朝失势,李素都不敢想象老爹和许明珠会承受多么巨大的屈辱,一如现在的侯家,只看面前这扇破败潦倒的窄门,便知其中辛酸。

侯家已落魄,小小的宅院内全住着家眷,家仆丫鬟已被遣散,仅只留了一位忠心的老门房。

众家眷围着侯杰大哭一阵后,几名老妇人搀扶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缓缓走出来,妇人穿着粗布裙衫,云髻上斜插着一支不值钱的铁簪,尽管衣着配饰无比简陋,但神情却雍容镇定,不怒自威。

原本围着侯杰大哭的家眷们见这位妇人出来,纷纷停了哭声,规规矩矩起身垂首恭立,大气也不敢出。

妇人缓缓走到侯杰身前,奇怪的是,竟看都没看浑身是伤的侯杰一眼,目光反倒是首先落在李素身上,快速打量一番后,妇人朝李素裣衽为礼。

“待罪犯妇拜见李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