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许明珠幽幽地道:“可是妾身听说……长安城内沸沸扬扬,不仅是我爹,连咱们李家的名声都坏了,若为了我爹而让李家抬不起头,夫君,妾身实不知日后如何面对您和阿翁……”
李素肃然道:“你我既是夫妻,同甘共苦原是本分,患难何必分彼此?更何况……丈人下狱,多半是受了李家的牵连,别人恐怕就是冲着咱们李家来的,丈人只不过受了池鱼之灾……”
许明珠愕然,抬头看了看李素的脸色,抿了抿唇,拽住了李素的手,她的手很冰凉,但很有力。
“夫君,不管谁受谁的牵连,我爹的性命就交给夫君转圜周全了,妾身明白了,事到如今,已不是分彼此的时候了,妾身愿与夫君共度此患难。”
李素笑道:“夫人放心,这辈子,咱们才刚开始呢,可不敢闹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顿了顿,李素眼中突然冒出一缕寒光,夜色下分外冰冷。
“这一次麻烦主动沾了身,我且等着看谁在后面兴风作浪,追查出来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
午后的山腰上,阵阵蝉鸣吵得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令人无端多了几分烦躁。
李素和王直的心情都很烦躁。
刑部侍郎韩由入狱,可惜大理寺卿孙伏伽仍未撬开韩由的嘴,对这位有史记载的华夏第一位状元公,李素的心情很复杂,既对他的渊博学识充满了崇拜,在他面前李素说句成语都要小心翼翼看看他的脸色,同时又觉得要不要扇他几个嘴巴子分分钟教他如何刑审犯人。
读书人终究太心软,下不了狠手,更何况这桩案子牵扯越来越广,连李世民都动了真怒,孙伏伽投鼠忌器的心情李素也颇为理解,只是韩由的嘴迟迟撬不开,许敬山一案的进展就此停滞陷入僵局,虽说李素已打过招呼,老丈人在刑部大牢里不会受刑,可终究住在脏乱阴暗潮湿的环境里虱子啃跳蚤咬……很容易变质的。
“韩由下狱后,我依你所言,到处托人使钱打点,刑部但凡能进大牢的人,无论是官员还是差役,我都试过了……”王直愁眉苦脸叹了口气,道:“可惜这桩案子闹得太大,连陛下都发怒了,咱们的银钱使出去,没一个人敢收,我刚抬出钱箱子人家的腿就吓软了,差点没给我跪下,说是侍郎韩由前车之鉴在前,死也不敢步其后尘……”
李素揉了揉略显麻木的脸,叹道:“如此说来,刑部大牢果真是进不去了?”
王直道:“确实无法渗进去了,据说韩由被单独关押在刑部大牢最深处的角落里,牢门外还有太极宫的禁卫层层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显然大理寺孙正卿也觉得此人很重要,怕有人杀他灭口,所以防范很严,咱们若想接近韩由,几乎不大可能。”
李素沉吟片刻,道:“目前我们和孙伏伽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撬开韩由的嘴,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最大的问题是,孙伏伽手里掌握着人犯,却因投鼠忌器而下不了狠手,我能下狠手,却无法接近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