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管事僵着笑脸将武氏二人送出掖庭外,武氏头也不回,杏儿一路低垂着头,跟在武氏身后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走出众管事的视线,武氏脚步放慢了一些,神情一片淡漠。
杏儿看着她,嘴唇嗫嚅几下,欲言又止。
武氏明明在她身前,却仿佛看到了杏儿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道:“杏儿,你是不是想说,我对那些管事太冷漠,太失礼了?”
杏儿摇头,发觉武氏根本看不见,于是赶紧道:“武才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杏儿太笨,猜不出您的用意。”
武氏叹了口气,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悠悠地道:“昔年秦末巨鹿之战,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终得大胜,今日我亦如是,我今日对那些管事不假辞色,得罪了他们,将来我若再次沦入掖庭,必然死路一条,所以,杏儿,我今日已将自己将来的退路断得干干净净了,这次我若前路仍不遂,人生不趁意,除了死,我无路可退!”
杏儿吃惊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犹豫片刻,讷讷地道:“可是,可是……活着不好么?好死不如赖活,活着比死好吧?”
武氏笑了,转过身揉了揉她的脸蛋,道:“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有时候活得太差,反倒不如死了的好,一个不见任何光亮的前程,活着忍着,苦着受着,一口气走到老,走到死,有甚意思呢?”
胸膛不知不觉挺起,武氏的语气无比坚决:“此生若不能为人之上,便了此残生也罢!”
……
……
太极宫门外,一乘马车静静地停在偌大空旷的广场上。
武氏和杏儿拎着包袱行装走出宫门,第一眼便看见那乘朴实无华却无形中贵气毕露的马车。
一名穿着百衲道袍的中年道姑走上前,右手握左手拇指成拳,指端掐着子午线,行了一个很正式的道家揖,轻声道:“来人可是掖庭出来的武氏?”
武氏急忙屈身还礼:“正是妾身。”
道姑点点头,道:“东阳公主殿下在道观内,吩咐贫道将你接去太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