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黑,敌我双方都难以分辨敌情,突厥人刚才吃了一个小亏后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甘就此离去,双方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静静对峙着。
许明珠初时吓得瑟瑟发抖,被李素搂进怀里后,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后来发现大唐军队轻易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打退,双方进入僵持后,许明珠竟也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脑子里似乎还能想到些别的东西,比如……此刻被夫君搂在怀里,生平第一次被异性搂着,也是夫君第一次对她如此亲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男人的胸膛那么温暖,安全……
脑子里越想越多,然后,许明珠的脸蛋渐渐红了,鸵鸟似的把头埋在他怀里,不管外面什么状况,死活也不肯出来。
相比许明珠此刻满脑子的旖旎念头,李素却清醒多了。
深拧的眉头一直没有舒缓过,漆黑的夜色里只听得数十步外敌人的马蹄声,还有他们骑的战马偶尔不耐地打个响鼻,可敌人的人数,方位,战阵的阵型等等,一概不知。
今晚的敌袭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也不清楚对方袭击的目的,求财还是屠戮,或是……刻意针对他这个新上任的西州别驾?
僵持不是办法,这只是短暂的微妙的平衡,战场上这种千钧一发时刻的平衡通常很快会被打破,或许因为一声咳嗽,一声弓弦,甚至因为一阵不起眼的微风……
李素眉梢跳个不停,如果说第一次只是敌人的试探的话,打破僵持平衡后的第二次攻击,必然比第一次要惨烈得多,大家都清楚战机万变的道理,谁都不会愚蠢的继续僵持下去。
咬了咬牙,李素将许明珠放开,嘱咐王桩保护好她,然后猫着腰走出由骆驼和货物堆砌起来的防护圈,走到前方列阵的蒋权马前。
“蒋将军,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蒋权神情抑郁地看着前方,叹道:“僵持确实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对双方都有害无利,末将猜测,敌人很快会发动第二次了,李别驾快回去,末将必豁命以护别驾周全。”
李素没动,他跑出防护圈不是为了说这句废话的。
“蒋将军,咱们必须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否则若敌将下一次进攻时采用分而化之的法子,一边牵制我骑兵主力,另一边从侧翼袭扰商队,那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蒋权心中一沉,若敌将果真如李素说言,确是一桩天大的麻烦,漆黑的环境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大家都施展不开手脚,可敌人却有一个优势,他们无所顾忌,一刀劈下去,杀到谁都是赚了,可蒋权和麾下的骑兵不行,他们还要护住李素和胡人商队,有了顾忌便难免被动,这本是战场大忌。
“如何主动?眼下一团漆黑,只能列阵防御,若贸然出击,恐会吃大亏……”蒋权苦涩地摇头,随即神情忽然变得愤慨,握紧了拳头怒道:“恨只恨敌人卑鄙,趁夜偷袭,若换了白日亮堂之时,一切皆在目视之内,纵然敌军成千上万,也管教他们知晓我大唐铁骑的厉害!”
李素朝远处望去,隐隐可闻对面有人马喘息之声,偶尔还能听到马蹄不安的刨着地,可不管如何凝目注视,仍旧是一团漆黑,不见一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