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侍中魏徵白眉一掀,出班打断道:“张御史,老夫想问问,既非太子杀人嫁祸,冯家家主又非自缢而亡,冯家主是何人所杀?”
张行成道:“此乃案中案,冯家独子冯贵身死,冯家已无后,冯家家主冯安福年纪老迈,无法再生育,正室夫人十年前已身亡,一直未续弦,而冯家妾室冯吴氏暗生歹心,伙同投奔她的远亲宗族吴四将冯安福缢死,伪造自缢现场和遗书,意图吞没冯家家产,臣已审明,这里有冯吴氏和吴四画押供状一份。”
张行成面不改色道:“综臣所述,冯家命案大致水落石出,起因是郑小楼为素不相识的冯家丫鬟报仇,当夜虐杀冯贵,后来冯家妾室和族兄为吞没家产而设下杀人计,将冯家家主缢死后伪造现场和遗书,并送贿一万贯予刑部右司郎中杨宣乐,意图攀扯无辜旁人,混淆官府视线,至于坊间传言太子公报私仇等,实属有心人恶意污蔑,查无实据,不予取信。”
有理有据,满殿朝臣无法反驳,纷纷沉默。
李素面色无异,耳边却仿佛有人撞响了铜钟一般嗡嗡直响。
再看看殿前端坐的李世民面带微笑的样子,这一瞬间,李素全明白了。
朝会前牛进达说的话在脑海中回荡,是的,太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除非李世民有废储之心,否则哪怕是证据确凿,朝堂之上仍能变黑为白,胡说八道。
案情的真相已不重要了,谁冤枉谁清白更不重要,张行成查出的结果是李世民需要的结果,或者说,这个结果根本就是李世民的授意。
李世民需要一个平稳无波的政局,需要一个孝顺知礼并且胸怀坦荡的太子,所以太子就是无辜的,哪怕再多的真凭实据摆在李世民面前,他不想要,证据就不是证据。
满殿寂静之时,李素忽然笑了。
太子无辜,泾阳县子也无辜,案子水落石出,大家都是无辜的,唯独那倒霉的右司郎中和冯家的妾室成了罪人。
李素的笑在满殿肃然的朝臣中显得很亮眼,尽管离得远,李世民还是一眼看见了李素的笑容。
李世民忽然开口:“泾阳县子何在?”
李素出班躬身:“臣在。”
“冯家命案说来与你扯上了干系,如今水落石出,证明你是清白的,与冯家家主缢死无关,你有何说法?”
李素想了想,道:“除了叩谢皇恩浩荡和苍天有眼,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