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杂役匆匆从远处跑来,神情敬畏地抱拳。
“按杨监丞的吩咐,从今以后,火器局所造的震天雷填充火药全部减量一半,让大唐的将士们揣着这样的震天雷上战场浴血拼命去吧!”
杂役们一愣,却只能抱拳,刚答应了一声,杨砚却忽然抬起了手,颤声道:“慢,慢着!”
李素见杨砚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于是挥退了两名杂役,冷冷哼道:“杨监丞还有何见教?”
杨砚垂着头,嘴唇微微颤抖,良久,缓缓地道:“监正大人,下官……错了,这等震天雷绝不能让它出火器局,大唐将士们前方浴血厮杀,我等怎能做出这种东西害了将士们的性命?”
李素冷笑:“你想通了?不再觉得这是浪费国帑民脂了?不再坚持一滴鸩毒能杀人何须十滴的高论了?”
杨砚神情愈发羞愧,沉沉地点头:“下官对火器委实一窍不通,昨日如此做法,实是误国误军,若无李监正阻止,下官几成大唐千古罪人矣。”
眼见杨砚羞愧的模样,李素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他已打定主意,若杨砚仍旧死不悔改,而且仍旧对他如此仇恨的话,一定想办法把他除掉,李素受不了一个生死仇敌躲在暗处冷冷看着他,等一个机会便猛然出手将他致于死地,而他却要花费一生的精力去提防他,不如弄死方绝后患。
连杨砚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他的态度,为自己挣回了一条命。
杨砚认了错,李素也松了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杀人,阴谋诡计也好,明刀明枪也好,终究是一条人命。
空旷的校场上只有李素和杨砚二人,李素觉得有些话应该说一说了。
“杨监丞,李某年纪虽幼,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昨日我抽你,委实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李某虽初入官场,却也知官场是个讲究上下尊卑的地方,有理可以声高,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该有的规矩更不能忘,以下犯上把持财权,目无上官,言行跋扈,我若不抽你,如何服火器局上下之众?日后火器局只知你杨监丞,而不知我李素,我这个监正难道是用来摆个样子的?”
“若你杨监丞果真是对火器精通之人,李某倒也愿意退位让贤,让能者居上,然而,你什么都不懂,却还在火器局里指手画脚,若按你的意思造出震天雷送进大唐军中,杨监丞你自己算一算,你这个决定将会害死多少人?你自己会不会人头落地?”
杨砚被说得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自以为是的时候,而每个人都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过代价,有的代价轻微,有的代价惨重,终归都有代价,杨砚忽然发现自己很幸运,他付出的代价只是挨了李素一顿抽,若真让他所吩咐而造出的震天雷进了军中,害死了大唐将士,贻误了一国军机,那时他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