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太宰从没想过来他家看望花铃,每次见面都是在街头或者餐厅,反倒是中也君会规规矩矩地约定好时间上门拜访,而且通常会很客气地带来礼物。
“出门散步正好路过织田作家,忽然想到我还没有来你家玩过,一时兴起就过来了,织田作应该不会介意吧。”太宰晃着两条细瘦的长腿,语调轻松,虽然是问句,却很笃定织田作不会和他计较。
“当然不会。”织田作之助坐到桌子旁边,将带回来的小蛋糕递给花铃,得到小姑娘一个开心的笑脸,自己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不过花铃好像很怕太宰,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织田作,我能不能回房间?”
点了点头目送花铃回到自己的屋子,织田作之助重新看向一脸无聊正左顾右盼的太宰:“话说这次中也君怎么没有来?”
问话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没忍住往太宰脸上多瞥了两眼。
——说实话刚刚他就有点在意,现在离近了看果然不是错觉,太宰脸上的绷带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多出一倍,层层裹裹像个木乃伊。
听到这个名字,太宰条件反射般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他被我派去买东西,这个时间点超市正好打折,可怜的小矮子要和阿姨们争抢,真希望他不要被当成打折的茄子装进篮子里啊。”
假惺惺地表达了一番祝福(其实是诅咒)后,太宰还是没有恢复正常——他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止不住鸢色眼睛里流出的幸灾乐祸与不怀好意。
“太宰,这么做不太好吧?”织田作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中也君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你不要总是欺负他。”
虽然在织田作之助眼中,哪怕太宰诡计多端、神通广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对他态度一贯包容;但中也和他同龄,也是个孩子。
而这两人的相处,就算织田作之助戴了再厚的滤镜,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说中也占据上风——分明是太宰一直把人耍得团团转啊!
太宰听到织田作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他鼓起脸颊孩子气地瞪着面前的青年,语气幽怨地说:“织田作明明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帮小矮子说话啊?我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拜他所赐呢。”
“……原来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反应了一秒,意识到太宰指的是他脸上的绷带,这才恍然大悟,“是被中也君打的吗?我还以为你又在走路的时候看书掉下台阶了。”
“织田作……”太宰幽幽地盯着他,目光里隐含谴责,“这个时候你应该和我一起指责小矮子。”
虽然太宰是重要的友人,但织田作还是决定相信自己在这些天产生的看法:“抱歉,我觉得中也君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为此他看向太宰的目光非常愧疚。
搞得本来还想当场来一个悲痛欲绝的太宰都演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太宰别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其实我也觉得这次好像做得有点过分,因为我看到中也那时候的表情,简直……”
像哭了一样。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哪怕他知道中也重感情,也知道“焉岛”是小矮子的挚友,然而这个身份和他自己重叠起来的时候,太宰就不能理解这一点了。
或者说,他无法理解“太宰治也会在某人心里占据重要的地位”这件事,所以会下意识削弱焉岛对中也的重要性,结果毫无疑问地踩了雷区。
可是像他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呢?
织田作之助看着这个浑身萦绕着低落气息却不自知的少年,心里有种想做些什么的冲动,想了想,他忽然伸出手,略有生疏地揉了揉太宰的头。
这个动作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来说有些危险,黑暗世界的友谊默认不去窥探对方的秘密,越界的话对彼此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织田作就是有这种感觉,明明坐在宽敞的客厅、沐浴在阳光下的太宰,那一瞬间仿佛被黑暗包围,孤零零一个人远离世间。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太宰睁大眼睛,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的友人。
“你向中也君道过歉了吧?”织田作之助语气沉稳地说,“他应该已经原谅你了,否则不会听你指挥。我知道太宰不想伤害中也君,所以这样就够了。”
……实在是对太宰来说,做其他的事过于为难。
听着织田作的安抚,太宰缓慢眨了下眼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讲真,他很想嘴硬地反驳织田作一句“我没想要他原谅”或者“小矮子当然会听我的话”,但是在织田作之助满是善意的包容目光下,太宰下意识觉得真说出来也只会被织田作当成小孩子耍脾气。
如果织田作知道太宰在想什么,一定会欣慰地告诉他,这感觉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