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完药仍不放手,钟思远抬起方知行的脸,细致认真的打量。他看向方知行的目光依旧很冷,长睫压住凉薄的一层眼皮,将那双眼睛里不断加深的漩涡逼到极狭窄的角落里。
看似根深蒂固的想法实则羸弱到不堪一击,重复希望到失望,他深知自己无药可救,时至今日仍旧上赶着替别人寻找一份可笑的开脱。
钟思远把拇指移开:“疼吗?”
方知行皮肤太薄,唇角被按压出浅淡的红痕:“不疼。”
眼底的情绪翻涌起伏,钟思远没有粉饰自己的行为,也没有装聋作哑的跳过,他坦坦荡荡的承认:“我不是入戏,我很清醒。”
江水将咸涩的晚风推到身边,吹的方知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他稍显落寞的垂下眼,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钟思远没有说谎。
钟思远抬起他的头:“看着我。”
方知行轻蹙着眉,下巴被钟思远掐的有点疼,对方幽深的眼神更让他不知所措。他抓住钟思远的手腕,虚虚的,不敢抓牢,这是他们在戏外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他小声的,带着惶恐的喊对方的名字:“钟思远……”
没有记错的话,除了那场醉酒之外,这是重逢以来方知行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方知行在他面前比从前乖巧很多,不调侃他了,不逗他了,也不跑来跑去的瞎闹他了,甚至都不喊他的名字。现在的方知行总是很小心,很安分,生怕一个无意触碰到什么,让彼此都下不来台。
“你怕我?”钟思远冷冷地问。
方知行被他的语气刺的心尖发凉,却拗着一双干净的眼睛用力摇头。
“但是我怕你。”钟思远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不仅怕你,我还恨你。”
“恨”这个字眼太重,方知行虚握的手掌一下子收紧了。
月光高高的倾落下来,钟思远一贯冷漠的脸揉出一团模糊的悲哀。他被一段过往围困五年,又为一份前后出入的调查报告萌生出些许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承认,在看到那份报告之后,他动摇了。曾经那些打定主意不去触碰的沉疴突然发作,逼迫他掀起来看一看,内里的血肉是愈合还是溃烂。
他不再说这些是无意义的废话了,他主动划开曾经的伤口,前后矛盾的渴求一个能让他放过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