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欲言又止的躲闪, 令他无来由地心疼。

“我……做梦了。”温鹤说。

“做噩梦了?”邢文博问。

“嗯。”

他梦见妈妈了。

很多很多年没有梦见妈妈了。尤其上了高中以来,不知是学业太繁重,还是往事离得越来越远, 曾经纠缠他许久的那些梦魇,渐渐地就消失了。

大概是昨天玩得太开心,同学、朋友、妹妹、队友……都在身边。大概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太温存,温小杭在饭桌上说着学校里的各种事,把莫姨和温父也逗笑了。大概是突如其来地,这一切让他萌生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里当然是他的家,他从未有任何不满。但是,这个家,和记忆里那个最原始的,最根深蒂固的“家”不一样。

昨晚,他梦见他在小时候的家,和爸爸一起吃饭。家很真实,爸爸很真实,连桌上的饭菜都很真实,仿佛这只是生活里平常的一天。吃着吃着,温鹤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他扭头四顾,忽然在屋子的角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

妈妈还是那样年轻,很漂亮,但是很瘦,神情很疲惫。温鹤跳下椅子,跑过去,一下扑进妈妈怀里,抬手搂住她的脖子。

然后温鹤就开始哭,一直哭,越哭越大声,好像要让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哭声。妈妈任由他抱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温鹤从她温柔的眼神里读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我懂的。我都懂。

你对我的思念。

你对我的愧疚。

你把我深埋心底,永远永远忘不掉。

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