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狄青协助裁军,枢密使掌军,这是应有之意。可问题是如果狄青协助他,功劳是韩琦的,如果狄青袒护自己的部下兄弟,罪责是狄青的。
而且王宁安敢说,韩琦根本就不想真正裁军,他不过是以此摆脱文官的不利局面,等裁军开始,就找个罪名,推到狄青身上,让他承担裁军不利的罪责,最好把狄青从西府赶出去,枢密使的位置就是他韩琦!
看到这里,王宁安彻底明白了,难怪武将斗不过文官,在朝政议题上面,完全被人家牵着走,随随便便,就落到了别人的套路之中,能赢就出鬼了!
坦白讲,如果韩琦是真心要裁军,王宁安也会支持,但是眼下这个局面,赵祯刚刚狠狠打压了文官一把,把狄青抬到了枢密使的位置,又增设皇家银行,文官集团已经被彻底触怒了。
如果这时候让韩琦主导裁军,那根本不是查空饷,也不是裁汰老弱,而是把武夫将门彻底干掉!这种事情富弼干不出来,可是韩琦一点障碍都没有!
王宁安眉头紧锁,他知道贸然反对裁军,肯定会被轰成渣,甚至在赵祯那里留下不顾大局的印象,既然韩琦想玩裁军,那不妨就陪他玩,只是他玩的是假的,自己玩的是真的!
想到这里,王宁安躬身道:“陛下,韩相公一番高谈阔论,切中要害,忧国忧民,不畏艰难,堪称朝臣之表率。皇家银行愿意鼎力协助,替裁军大计添砖加瓦,出钱出力。”
赵祯笑道:“王卿,你准备怎么办?”
“启禀陛下,韩相公要裁军20万,就算扣除空饷,还要裁掉老弱数万人,这些人该如何安顿?仅仅是遣散了事吗?显然不行,这些人失去了生活来源,又在军中年深日久,作风剽悍,回家之后,必然闹事,甚至落草为寇,不得不防。”
王宁安冲着韩琦一呲牙,笑道:“韩相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如果仅仅节约了几百万贯的花费,然后闹出一堆叛乱,也是得不偿失。我觉得要给裁下来的弟兄一个去处,不知道韩相公以为如何?”
韩琦眉头紧皱,“王大人,裁军是为了节约军费,照你的说法,朝廷岂不是还要背着包袱吗,那样裁与不裁,有什么区别?”
“不然!”王宁安笑道:“如果韩相公把裁军仅仅理解为减去一些员额,节约一些军费,那就太浅薄了!”
韩琦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王宁安,你入仕不过几年,是陛下的超擢,才让你有了今天!在金殿之上,陛下面前,你如此猖狂,殊无人臣之礼!”
欧阳修不愿意听了,回敬道:“韩相公,王大人说你浅薄,又没有说陛下!再说了,御前会议,坐而论道,王大人当然有发言的权力,凭什么不能指责你?”
韩琦冷笑了一声,“好啊,那老夫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王宁安也没有和韩琦废话,而是冲着赵祯道:“陛下,我朝冗兵之弊,经年累月,非一日之寒。立国之初,太祖高皇帝便在荒年,征召青壮从军,一来防止民变,二来给百姓一条生路,此法之妙,堪称历代仅有,也正因为如此,我大宋立国百年,鲜有动乱,皆是太祖英明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