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连叫了两声,管家急忙跑进来,战战兢兢道:“相爷,郑大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是不是去见他?”
夏竦讥诮道:“他还挺明白的,让他滚过来,老夫就在这里见他。”
身为宰辅重臣,夏竦一贯讲究,从来都是在书房召见下属,这次却让郑骧到凌乱的卧房,其中的滋味,郑骧最清楚不过了。
他进了房间,突然扑倒,跪在夏竦的面前,泪水横流。
“恩师,弟子有罪,弟子真是万万想不到啊!不过弟子这些日子修河,废寝忘食,无论材料还是人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决口可不是弟子的错啊!”
夏竦缓缓转过头,似哭似笑,看了看郑骧,弄得郑骧浑身发毛,突然夏竦论起巴掌,照着他的老脸左右开弓,一口气抽了八个嘴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格外刺目。
郑骧手足无措,“恩师,你老人家怎么不爱惜身体啊,要打也是打弟子啊,我,我该死!”他也抡起巴掌,只是可惜不敢下重手,和蚊子叮没什么区别。
夏竦看他的样子,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可恨!
“老夫纵横官场几十年,从来都是知人善任,自问这双眼睛没瞎过,只是老夫想不到,我怎么会保了你,还让你干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是在修河吗?你是给老夫掘坟!”
“啊!”
郑骧五体投地,涕泗横流,哭着说道:“恩师,弟子铸成大错,你老人家怎么责罚都对,可是弟子扪心自问,没想害恩师了,都怪,怪这贼老天!突然下了暴雨,水势暴涨,弟子也是没办法!”
“呸!”
夏竦就是没劲儿,不然能撕碎了他。
做人谁不自私?可是自私到郑骧这个程度的,堪称少见!明明自己拼了命赶工,弄出了篓子,一点责任都不想担,一见面就说施工没问题,然后又赖给老天,施工没错,那就是方略错了,就是老夫坚持回河错了,你这个畜生,想把罪名都推给老夫吗?
这时候的夏竦已经不只是愤怒那么简单了,他已经怒火中烧,要爆炸了。如果换成欧阳修,多半会跃起,和郑骧拼命。
但是夏相公就是夏相公,老家伙阴险了一辈子,深知咬人的狗不露齿,越是怨恨,他脸上反而挤出了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