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已经是本朝的第二位女帝,选夫的一概事宜在上代已有章程, 照着依样画葫芦便是。比起议论一帮大老爷们争奇斗艳, 百姓们还是更喜欢英主贤后年轻时的风流传奇。
“咱们这位宣宗皇后, 算来还是本朝第一位女状元, 这世上的新气象,也是自她而始。”
“若非这样了得的人物, 也不能让宣宗苦求十年了。”
“谁能想到,明明有着两位皇子,这两位圣人还是一定要将皇位传给长女……”
如今这位女帝,便是宣宗与秦皇后的嫡孙女,第一代女帝的嫡长女。
乌篷船慢悠悠驶在西湖之上, 广袖缓袍的少年人站立船头,洁白若雪的大袖沾雨不湿, 依旧翩飞如沙鸥。他有着一张潘安羞惭、宋玉顿足的俊脸,却并没有少年人应有的风流多情,让人只敢远远望一眼,不敢凑近说话。
“酒已温了三遍, 你再不来, 我便自己喝干了!”小秦的那些事迹有什么好听的?
医续断轻轻应一声,将目光从画舫上那两女身上移开,揭盖走进舱内。
燕赤霞已花白了头发,虬结茂盛的眉毛斑斑驳驳, 若非眼睛里不时流转着凌冽的剑意, 看起来便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寻常老翁。他的面前摆着一方小桌,上头放着一个红泥小炉, 正幽幽烧着炭薪,热一壶上好的绍兴花雕。
医续断自己倒了酒,浅浅抿一口,便斜坐着不再喝。
他握着粗陶的酒碗,却仍雍雅的像握着夜光杯,连这简陋的乌篷船也顷刻间变得华贵如皇廷。燕赤霞追随他的这一百五十多年,早已见惯了他的各种姿态,却还是忍不住为止惊艳。
医续断常说人族得天独厚,其实游历山河这些年,又有哪个人族如他这般郎艳独绝?
这样想着,燕赤霞终究还是婆妈起来,问道:“明日便要分别,你就没有些许不舍?”
他践行自己的承诺,追随这个巫族少年一百五十多年,一直到他剑道圆满,要独自走向自己的旅程。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却没有近少年人半分。只要医续断遮掩掉那一头华发,依旧是个正当好年纪的小公子。
这肉麻的话问出口,眼见医续断含笑朝自己望来,燕赤霞又有些羞恼。
他瞪目道:“纵使这一百五十载于你多不值一提,那也是燕某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