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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钱谦益没有亲自去找郑成功商议,而来的路上,孙钰也表示听钱谦益的意思可能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去,以防被满清的官员发现。现在这位东南文坛的领袖亲自赶来,除了浙江距离南直隶更近外,也确实证明了陈文在东南战场上的影响力值得钱谦益走这一趟。

两年的奋斗,终于得到了这个时代的其他复明势力的认可,这本是一件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身在局中,陈文很清楚楸枰三局最后是以失败告终,除了执行者个人能力以及私心的问题外,自西南到东南,相距数千里协同作战,这是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所无法承载的。

想要成功,首先得是西南明军自行光复湖广在长江以南的土地,然后随流而下,这都是要他们独立执行的,在抵达下游前根本无法获取东南明军的任何帮助。

相对的,东南明军最好的办法也并非一次次的进入长江等待,进行一些小打小闹式的作战,而是应该更为积极的创建沿海、沿江或是岛屿根据地,做好长期蹲守的准备。张名振和张煌言后来很可能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才会去先后围攻崇明和舟山,但当时还被迫处于休养生息之中的郑成功不可能,也没有那份力量支撑这个计划的贯彻执行。

所以,这个计划最多只是在理论上有成功的可能,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文人式的纸上谈兵的战略!

然而,陈文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为的就是获得以钱谦益为首的复明人士的支持。若是不肯将自身的力量融入到计划之中的话,如资金、粮食、人才,尤其是情报方面的支援恐怕就不只是大打折扣那么简单的了,只怕到时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也会暗地里去横加阻挠。

对于“非我同道,其心必异”的东林党人,绝不能在他们的大局观和容人之量上面寄予太多的希望!

第十九章 楸枰三局(下)

这已经关系到了陈文下一步的战略方向,至少在此之前,无论是西进江西在鄱阳湖上获得进入长江水道的权利,还是北上安华镇与杭州驻防八旗决战,亦或者是进攻温州获得出海口,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但若是融入到楸枰三局之中的话,方向和力度只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陈文的犹豫也感染到了坐在他下手的孙钰,这个冰块脸虽说是融化了一些,但是智商却并没有随之转化为液体,排出体外。这个计划对于不通兵事的他来说,听起来似乎很有成功的可能,可是一旦与钱谦益达成盟约,那么战略上就身不由己了,这个道理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牧翁,此事事关重大,况且大军尚在衢州。不如,稍待几日再行商议,如何?”

见孙钰插了一杠子,钱谦益也知道如此大事不是一口气就能定得下来的,但是随他而来的邓起西和姚志卓二人却面露不悦。毕竟钱谦益的身份摆在那里了,亲身前来求教一个年纪都可以给他当孙子的晚辈,还是个武人,犹豫也就罢了,连话都要别人代说,实在是无礼太甚。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陈文低垂的眼皮突然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咄咄逼人,不只是邓起西,就连起兵反清多年的姚志卓都不由得一惊,反倒是久历宦海的钱谦益不为所动,甚至还平添了一些喜色。

“牧翁所言甚是,若是能促成西南和东南的王师合流截断长江的话,多则数年,少则一两年,就可以整军北伐了。而鞑子一旦失却了东南,他们根本养不活那些不事劳作的旗人和北方各省的官吏、绿营……”

无论是以晚辈的身份驳斥长辈,还是以武将的身份反驳文官,这都是这个时代所不能认同的。为尊者讳,所以没必要为逞口舌之利而去否定钱谦益的战略布局,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孙知府所言,目前末将的大军还在衢州围城,这次誓要将陈锦这个狗汉奸拿住。但是陈锦怎么说也是鞑子的浙闽总督,他一死的话,鞑子朝廷肯定会再派一个来,末将现在虽然手握主动权,但是鞑子的兵力还是远超于我,战略上的方向势必将受到一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