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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上级下达了一道荒唐的命令,说自杀是军人的耻辱,要坚决制止。

偏偏就在命令下达的这一天,我手下的一名士兵,因伤势恶化而快不行了。虽然天冷得厉害,但他的额头却烫得吓人。他躺在雪地里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我凑过去听,只听见他在不停地说:‘我饿……饿……给……给我点吃的……’我的鼻子发酸,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一点面包屑放进了他的嘴里。

他吃了面包屑以后,精神稍微好了点。正当我以后他能挺过去,但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却开始痛苦地大声呻吟起来:‘打死我吧……求你们了……我受不了了……’周围的士兵都看着我,等待我做出决定。我在犹豫半天后掏出了手枪,朝四周看看,见大家都点了点头,还有几个人不忍心看,在点头以后就把头扭到了一旁。伤兵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我站起来向他敬了个礼,用颤抖的手握住手枪,瞄准了伤兵的心口。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即便扣动了扳机,枪口冒出一缕青烟后,伤兵的头歪向了一旁,而我也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看到恩里克说到这里时,眼圈红红的,眼眶里的泪水随时又落下来的可能,我连忙把茶缸朝他的面前轻轻推了一下,和颜悦色地问道:“少尉,打死伤兵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是怎么到我们这边来的?”

第871章 收官之战(十三)

恩里克的眼泪最后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毕竟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哪怕是为了濒死的袍泽解除痛苦,在他的心理上也是难以承受的。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往下说:“我打死伤兵的事情,不知道谁汇报给上级了,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叫到了营部。

在营指挥所里除了营长外,连长也在。看到我出现,连长和营长对视一眼后,拍着桌子冲我大声吼了起来:‘恩里克少尉,你怎么胆敢公然违抗上级的命令,擅自帮助伤兵自杀,信不信我立刻枪毙你?’

营长制止了发怒的连长,慢吞吞地对我说:‘算了,恩里克少尉,如果不是现在急需保卫阵地的战士,否则我就算不枪毙你,也会关你的禁闭。不过,你不适合再继续担任排长的职务,我正式向你宣布,撤销你的少尉职务。’

我离开营部回到排里,看到排里的士兵,都躲在废墟中的战壕里,几个人挤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而那名伤兵的遗体上,不知被谁盖上了一层瓦砾,算是被简单地安葬了。和我们比起来,他算是幸运的,至少不用在饥寒交迫中等死,而且死去以后也没有人毁损他的尸体。我不止一次地听说,在其它连队里,有些刚刚死去的士兵尸体,会被一群活着的士兵像屠夫一样肢解,将他的肝和肺都拖出来吃掉。

对于士兵们的禽兽般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军官去制止。因为在这种悲惨、绝望的环境下继续生存的人们,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精神失常了。而那些清醒的人,为了自己不被冻死、饿死,也只能去扒掉死去同伴身上的军服,吃掉他们的尸体……”

听到恩里克说吃尸体的时候,我不禁感到了一阵恶心,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插话问道:“恩里克少尉,请等一下,我刚听到您说到,为了不被冻死,就要去扒死去同伴尸体上的军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有足够的冬装吗?”

我问这话时,心里在暗想:莫斯科战役时,德军就因为没有足够的冬装,导致成千上万的官兵在严寒来临时被冻死。如果一年以后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希特勒还不懂得预防类似悲剧发生的话,他可真的就是头蠢驴了。

恩里克摇了摇头,回答说:“将军同志,情况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苏军的反攻开始后不久,我们军本来计划从还未失守的卡拉奇地区突围。我们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做好准备,把带不走的物资全部都烧掉,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东西。指挥官还说,只穿着军装跑的话,可以跑得更快些,这样脱险的机会大。于是我们拿着自己的大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件件地扔进了火堆里烧掉。”

听到这里,好奇的维特科夫忍不住插嘴问道:“少尉,我想问问,既然你们早在包围圈形成前,就向卡拉奇转移了,可为什么最后还被围住了呢?”他为了不伤恩里克的面子,话说得比较委婉,有意把逃跑说成了转移。

恩里克苦笑一声,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但我们的部队开拔到卡拉奇附近时,却接到了保卢斯司令官的通知,说在没有得到柏林方面同意突围的情况下,任何的突围行动都是不允许的,如果不立即停止的话,部队的主官将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