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话筒的时候,正在观察敌情的基里洛夫放下瞭望远镜,冲着我友好地笑了笑。我明白他冲我微笑的原因,是因为我现在对政工人员态度,由最初的排斥、冷漠逐渐变得友好和热情。
我也冲基里洛夫礼貌地笑了笑,随后走到观察口,举起望远镜向战场上望去。此时德军的步兵已经集结完毕,正排成了散兵阵型,跟在坦克的后面,向我们的阵地缓缓地推过来。在前面开路的坦克马达所发出的噪音响成了一片,就如同地震一般,震得我脚下的大地也在微微颤动。
德军的坦克逼近我们的山脚时,那些躲在单兵掩体里的反坦克手们,有两人从掩体里爬出,手脚并用地向坦克快速地爬过来。左边爬得最快的那名战士,在离迎面开来的一辆坦克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探起半边身体,左手肘撑地,右手从腰部抬起向前猛地一挥,一个反坦克手雷就从向着坦克飞了过去。
几乎是在战士重新把身体趴在地上的同时,坦克的前挡板声腾起了一团火光,接着整个坦克车身便被浓烟所笼罩。中弹的坦克凭借惯性又向前驶了几步,便停住不动了。
右边那名战士的运气显然没有他的战友好,他扔出的那枚手雷,擦着坦克的炮塔飞过去,落在后面的空地上爆炸,气浪将炸得粉碎的土块高高地掀到了空中,又天女散花般撒了下来。战士在没有命中目标,可能是有点着急了,顾不得隐蔽,居然站直了身体,准备把剩下的手雷再投出去。可没等他抬手,就被不知是坦克炮塔上的机枪子弹,还是跟在后面冲锋的那些步兵的子弹击中,上半截身子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就这样僵了几秒钟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而他没炸中那辆坦克肆无忌惮地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左边那名战士见自己的战友在坦克无情地碾压在履带下,可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握住手雷向那辆坦克冲了过来。没跑几步就德军密集的子弹击中,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无力地瘫软下去,手中握着的手雷也落在了一旁。
看到这两名反坦克手的牺牲,我没有说话,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我又把望远镜望向了那些隐藏着反坦克手的单兵掩体,焦急地盼着他们的再次出击。
就在这时,旁边的基里洛夫忽然拍拍我的肩膀,兴奋地喊道:“师长同志,您快点往山沟里看,是我们的炮兵,有他们出马的话,德军的坦克就别想冲上我们的阵地。”
听到基里洛夫的喊声,我好奇地把望远镜望向了山沟的位置,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冷静的基里洛夫这么兴奋。这一看,我的心情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原来是隐蔽在山沟里的反坦克连的指战员们,正奋力地推着火炮往山坡退。一团阵地的左侧,有一块略微平缓的山坡,看样子他们是想在那儿建立一个反坦克炮兵阵地。我默默地数了一下大炮,只有12门,看来是莫罗佐夫为了支援谢杰里科夫的部队,派出了一个反坦克炮兵连,只是不知道这支炮兵,是卡素林中尉的二连还是买列霍夫中尉的三连。
就在我观看反坦克炮兵连向前沿移动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山脚下的战斗有了新的进展。又有两辆坦克被我们的战士击毁,但在燃烧的坦克残骸四周,躺在二十几具尸体,也不知道是我们牺牲的战士,还是从坦克里逃出来的德军坦克兵。
德军在又损失了四辆坦克以后,剩下的二十来辆坦克在高地下一字排开,抬起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我们山腰的阵地进行炮击。那些跑得快的德国兵,端着各式武器,呐喊着从坦克之间留出的空隙里冲了出来,向山坡上冲去。
看到这一幕,炮兵的指挥员急了,没等把所有的大炮都推到缓坡上,就命令就位的那几门大炮,直接瞄准德军的进攻队列开了火。
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德军的队列里,顿时在坦克中间腾起了几团黑色的浓烟,十几名倒霉的步兵被横飞的弹片削倒在地。与此同时,山腰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也开火了。我不知道是谁在指挥,但是我军的火力集中在扫射那些正弯着腰向山坡上冲的步兵。在我军的密集火力打击,成片成片的德军士兵栽倒在山坡上。
德军见我们的火力凶猛,也没有再继续往前冲。步兵从山坡下来,通过坦克之间的间隙后,径直向停卡车的位置跑去。而那些坦克也喷着黑烟,边开炮边缓缓地向后退去。
“太棒了,太棒了!”我身边的基里洛夫兴奋地叫着,他还忘形地拍着我的肩膀,大声地说着:“奥夏宁娜同志,您快看,德国人的进攻被我们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