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远去的敌机,心里暗想为了轰炸码头上的平民,德国人的飞机已经连续出动了两次,他们不会再来第三次吧。刚想到这里,天空又传来飞机马达的轰鸣声,接着有几个黑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看到这一幕,我差点抽自己一个嘴巴,暗骂自己真是个乌鸦嘴,刚想到敌机要来,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了。
看到敌机离高地越来越近,我和拉祖梅耶娃还站在原地没动,我已经清楚地看清了这次空中出现的是六架飞机,不知道又会给码头上的平民们造成多大的伤亡。
正想着,飞临马马耶夫岗上空的飞机没有再往码头方向飞,而是向着我们俯冲下来。这一刻,我就吃惊地发现这波的敌机,根本就不是冲着码头去的,而是来轰炸马马耶夫岗的。我连忙扯开嗓子冲着在山坡上忙碌的指战员们大喊:“空袭警报,空袭警报,快隐蔽!”
但是我的命令被炸弹的巨大爆炸声所掩盖住了,接着我被一个人猛地扑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感受着微微颤抖着的地面,心里不禁一阵发慌。德军的这次空袭来得太突然了,他们的飞机两次飞越高地的上空,对满山满谷忙碌的指战员们视而不见,却去攻击伏尔加河边的码头,让我们的指战员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以为德军空袭的目标只是码头,而不是马马耶夫岗。所以指战员们在敌机来袭时,依旧在山坡上忙碌着,压根没有想到隐蔽,这次轰炸结束后,我的一团二团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
我试探抬起头来看看附近的情况,但视线却滚滚的黑烟遮挡住了,我根本无法看得更远,甚至连附近的那些挖工事的战士如何了,我就无法知道。
敌机对高地的轰炸和扫射持续了十分钟,但对我来说,却如同十天那么漫长。等敌机扔完炸弹打完机载机枪子弹,扇扇机翅大摇大摆飞走后,压在我身上的人才站了起来,并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刚刚把我压倒的是拉祖梅耶娃少尉,此刻她的脸上已经被硝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我冲她赶紧地点点头,转身就往指挥部里跑,我要去了解一下在这次空袭里的损失。
我掀开帘子冲进指挥部时,发现站在里面的普加乔夫和另外一名战士已经变成了土人,炸弹的爆炸把屋顶的泥土都震了下来,落了他们一头一身。我抓起桌上的电话,摇了两下手柄,正想呼叫,却发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普加乔夫摇摇头,遗憾地说道:“师长同志,空袭开始后,电话就打不通了,也许是线路被炸断了吧。”
我急吼吼地问道:“派人去查线了吗?”
普加乔夫再度摇摇头,回答说:“没有,跟着我们过来的通讯兵,都被拉祖梅耶娃少尉叫走了,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哪里。”
听到拉祖梅耶娃的名字,我就想起在女子通讯班的帐篷外遇到的那几名女兵,连忙接口说道:“我知道,她们都在山沟的帐篷里,我这就让拉祖梅耶娃通知她们去查线,尽快恢复师指挥部和前沿的通讯。”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自己目前最想了解的事情,连忙追问道:“在刚刚的空袭中,你们团的伤亡情况如何?”
普加乔夫哭丧着脸说:“我看小不了,德国人的空袭来得这么突然,部队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况且绝对多数的指战员都在山坡上修工事,是最好的攻击目标,我估计全团的伤亡至少在三分之一。”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没等我说话,拉祖梅耶娃忽然哭哭啼啼地冲外面跑了进来,抓住我的手臂就往外来,边走边哭着说:“完了,全完了,我的女子通讯班全完了。”
我一头雾水地被拉祖梅耶娃来到了山坡顶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山沟里看去,只见原来有两个军绿色帐篷的位置,只有几个大坑,坑里有燃烧着的帐篷布碎片和破碎的通讯器材的零件,在旁边冒着青烟的弹坑里,有不少血淋淋的残肢断臂。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全明白了,我的女子通讯班全完了。这该死的德国人,我刚到马马耶夫岗,就给我来了一个下马威,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想到这里,我只觉喉头发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