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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风很大,前面的人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到他们的这身打扮,我也觉得更冷了,于是把头上的棉军帽往下使劲压了压,又把自己的军大衣裹得更紧。

幸好时间不大,在清脆的电铃声中,一辆有轨电车缓缓地停在了站台前。电车刚停稳,我前面的队伍就慢吞吞地向敞开的前车门移去。

车上没有售票员,每个上车的乘客都是直接把钱递给了司机。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很幸运,里面还有几个硬币,在物价如此低廉的时代,买张车票应该没问题。

轮到我上车时,我掏出了口袋里的硬币,拿起一个五戈比递了过去。没想到司机却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指挥员同志,根据规定,战争期间凡是军事人员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一律免费。”然后也不再理睬我,直接冲着我后面喊:“下一位。”

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站着的人也不少,不过还不算太拥挤。我怕待会儿上车的人太多,便尽力往后车门挤,免得该下车时我挤不下去。

我的猜测不错,电车中途又停靠了好几个站,有人下车,但上车的人更多,很快整个车厢便挤得水泄不通。

第八个站一到,我马上就从打开的车门跳了下去。电车停在河边,路的对面便是一群建筑,我要找的房子应该就在其中。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个地下过街通道,便没有横穿马路,径直朝过街通道走去。

刚下了几级台阶,就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背靠着墙站着,平举到胸前的双手里捏着一条黑色的大棉裤。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花。我好奇之下走了过去,见这明显是条穿了好几年的棉裤,上面挂着块纸板,有几个黑字:“换一百克面包。”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在现在的环境下,人们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至于穿着方面,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别说穿过的旧棉裤,估计就算是新的,也不会有谁会用宝贵的食物去换。

我解开布袋子,往里面看了看,基里亚诺娃和奥尔洛娃两人为我准备的东西真不少,除了五六个牛皮纸包着的面包干,还有一听炼乳,一包方糖,一块奶油,四五根灌肠,甚至还有一块难得的萨洛(一种盐腌的肉制品,和腌肉、熏肉差不多,但它主要是用肥肉做的,瘦肉只是点缀,是乌克兰的特产)。

我掏出一包面包干,掂了掂重量,差不多有一百克重,便向老太太递了过去。然而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一声不吭地用空洞的、呆滞的目光望着我。

我把她的双手拉下来,将面包干塞进了她的手里,说:“老奶奶,这是一包面包干,请您收下吧。”

老太太愣一会儿,当她明白我送给她的,是无比珍贵的食物时,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将面包干和棉裤一起牢牢地抱在怀里,侧着身子贴着墙蹲了下去,深怕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抢走她手中的面包似的。

我扎好布袋,拎着就走进了黑黢黢没有照明的通道里。

出了通道,看着前面一片残破不堪的建筑物,我不禁有些傻眼了,到底那栋房子才是我要找的146号楼啊?我朝最近的一栋房子走了过去,见房子上的街牌写着122号楼,又向左边的那栋建筑物走过去,见上面的牌子写着120号,便知道自己走反了,调头便朝相反的方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