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贾母没想到,贾元春竟然会以这句话为开头,挑起话题,不知道贾元春最终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贾元春道:“既已行了冠礼,怎的还没有成亲?就我所知,大伯竟是不曾替琏兄弟说亲呢,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贾母叹道:“你既然连老大不曾替琏哥儿说亲的事情都听说了,怎的不知道琏哥儿与那北静王爷的事儿?前儿当今圣人下旨为他二人赐婚,已经正式结契了,只是并未大办罢了。我瞧他二人的意思,似乎并不会如其他人那般,各自成亲。”
贾元春满脸的不赞同:“即使他二人结契,也不该不成亲啊,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只依着他们两个的性子来,侯府和北静王府诺大的家业,将来可要如何延续?”
对于这个问题,贾母也是满心的忧愁。大周南风盛行是一回事,不能留后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当那两个不想留后的人,都是那般精才绝艳之人的情况下,就更是让人觉得可惜了。
王夫人却不这么想,她巴不得大房没有可以继承家业的子弟呢,只要大房没有继承人,将来贾琏可不得从近亲里挑嗣子,继承侯府么?
而与丰源侯府关系最亲近的贾家人,除了他们二房,还能有谁?到那时,侯府还不是要变成他们二房的了?
这么一想,原先还想着给贾琏说亲的心思,突然间就消失了。贾琏不成亲就不成亲吧,反正丢的也是他们大房的脸,她只要将来的好处能落到他们二房的头上就可以了。
贾元春见贾母神色有些松动了,又道:“即使他二人都不愿意娶正室,放几个人在屋里头侍候着总是要的。”
这话有理,贾母展眉道:“娘娘可是有了合意的人选了?”
贾元春点头,笑道:“正是呢,我记得薛家表妹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吧?薛家乃是商户出身,身份低微,想要找到合心意的人家,怕是不容易,倒不如将她说给琏兄弟,即使当个贵妾,也比嫁给那些不知根脚底细的人家强太多了。”
“不行!”王夫人突然出声阻止。
贾母和贾元春齐齐向她看来。
元春皱眉道:“为何不行?”
王夫人被她二人盯得头皮发麻,贾母倒罢了,她嫁到贾家二十多年了,和贾母相处的时间,比贾政还要多,贾母积威极重,王夫人怕她还说得过去。只是贾元春才刚成为太上皇的太嫔不过一月有余,竟也练出了如此的气势,倒是让王夫人即心惊,又欣慰。
王夫人嗫嚅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贾太嫔忍着心里的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宜人可是有话说?”
王夫人道:“我原是想让宝钗给宝玉做妾的。宝钗那孩子,行事稳重妥帖,和宝玉又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娘娘是知道的,宝玉那性子,从小被我给宠坏了,养成了那样的性子,谁的劝都不听,唯有宝钗和袭人的话还能听进一二去。故而,我才生了这么一个想头。”
她抬头看了贾母和贾元春一眼,见她二人虽然依旧眉头紧皱,却并未生气,眼皮微合,又道:“二一个,也是你薛家姨妈开口相求,她心疼孩子,不忍自家姑娘嫁与那些不知底细之人,想着咱们两家有亲,两个孩子又情分深重,虽因着门户不当,宝钗只能做妾,总好过其他不是?”
贾元春和贾母对视了一眼,只这一眼,就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了。
“既然是薛家姨妈的意思,那便无法了。”
贾母道:“娘娘也不必如此早下定论,不若等老身回去了,亲自问问薛家太太的意思,再做决定罢。”
贾元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贾母的意思,当即点头同意了。
王夫人心内不安,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贾琏和贾宝玉之间做选择,薛家肯定会选贾琏,谁让他们二房如今落魄了呢?
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贾家二房是个什么情况,对于贾元春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生出了无尽的怒火!连带的,恨起了贾元春这个为她带来无尽荣耀的女儿!
贾母又道:“娘娘的提议不错,琏哥儿都这般年纪了,没个孩子确实不像话。若是薛家姑娘最后还是选了宝玉,也可以让史家的湘云顶上。到时候我去同史家的人说。”
贾元春点头,如果薛家当真放弃了和贾琏结亲,史湘云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虽说史家一门双侯,听起来十分了不起的样子,可史家的两个侯爵加起来,也不及一个丰源侯。史家的爵位,和史湘云更是没有一点关系。
史湘云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在两个叔叔家讨生活的可怜孤女罢了。
此时,正和水漓一起被当今召见的贾琏,突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水漓的第一个反应,是伸手搭上他的额头,生怕贾琏生病了。
贾琏顿时红了脸,他也没躲开水漓探过来的手,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的,我没受寒,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呢。你与其在这里紧张,倒不如让人帮我留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