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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五臣这才有闲暇,用某种骇然而震颤的心情,转头看向后方被打开的车阵上;那些从厢板和墙垒里伸展出来的形同散射小炮一般大小粗细,却又是由许多根铳管堆聚而成,上面还竖着一大条铁匣子的奇异火器,这显然是淮军作为杀手锏的新兵器,成排片的发射起来就仿佛没有停歇过。

很难想象,这若是被用在洛都保卫战中,自己和部下们还能够在这种专门擅长对付密集阵列的火器面前,继续苟活和幸存下来么。

虽然这些新式火器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就相继因为各种缘由而逐渐停歇了下来,但是在甄五臣身前的百十步之内,已经在没有能够囫囵站立的敌人或是保持完整的尸体了。

那些后阵侥幸没被波及的敌人,也已经完全崩溃而不顾一切的溃逃下去,直到跑出许远之后才被督阵的马队,给重新拦截住而试图重整乱糟糟的队列。

但是显然战斗还没有结束,更加震撼的打击有接踵而至了。

而在战场的另一个地方,正在抓紧时间检查装备,陈二发也在连片的轰鸣声中露出某种惊异的表情。

他这些天也算是听惯了火炮的集射的声响,但却觉得从未有过这一刻那么惊心动魄或又是刻骨铭心过;就像是从惊蛰时分的天边细碎春雷绵绵,一下子变成夏日暴风骤雨中的电闪雷鸣;

因为就连面前那些溃亡和惊乱当中试图重整的敌人,也出现了某种震撼和失神,以至于手中的武器和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随着城头上和城墙下相继迸发的巨响,一门接着一门被揭开了遮盖和伪装物的火炮,摆动着沉重青铜夹钢的身管战栗着,吐出了大团大团的灰烟和炽亮火云;

尤其是那些八寸以上的重炮和臼炮,即使有固定炮架上的缓冲机构,也禁不住巨大的反座后冲惯性,带着身架下包铁轮毂往后猛窜动出一段距离,才在沉闷撞到了炮位预定的拦截位置后停下来,带着嗡嗡有声的余颤,重新归位稳定住。

随着大大小小不同类型的所有火炮加入齐射,隆隆作响的地面震颤的仿佛要让人站不稳,而被抛进某种海浪和风潮之中。而地面上震起的尘土和跳动的石子,更像是一层层波涛般的向外环状冲击开来,将所有人的脚面和脚踝都淹没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飞射滚落在远出那些成堆敌人头顶上和人群中,也不再是那些简朴而沉重的实心铁球,而是一个个冒着青烟打转的球体,在抛射惯性下弹跳着赚翻打烂一些身体之后,骤然在人群中轰然炸裂开来。

于是,发射起来让人战栗的地动山摇,又随着爆裂的铁球而变成了天崩地裂一般的可怕动静;霎那间一团团暗红色斑在人群中被激发出来,在瞬间膨胀起来之后,又变成了狂风和火浪卷起大团烟云;从城头望下去,在战场上蛇行乱窜和爆裂的焰火,照亮燃烧了整个营地上面的天空。

于是,那些还执着血勇的惯性或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而继续留在战场上而来不及逃跑的敌兵,霎那间就遭受到可怕的杀伤效果:

在战场的正面,不断有人被交替排射而来的密集铅丸所打中,或又是被扇面扩散开来的散弹扫过、掀翻,衣甲和武器就像被无形猛兽的利爪骤然撕裂,身躯被贯穿或是凹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