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敌对的一方面,在这刚消退的雾气背后忽然发现了这支人数众多,作战意志昂扬的北朝队伍,也是大大出乎意外的。他们原以为要渡过伊水,在河北面的彼岸才有机会与北军交手的。
在这样接近,绝少回旋余地的距离中,要后退是不可能的,敌人追杀上来,很可能把他们全部吃掉;要从侧面逃跑也无路可逃。他们双方都是锐气极盛的部队,犹如一对生死冤家,忽然狭路相逢,分外眼红,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于是随着赵松寿的这一声怒喝,双方步骑对阵一齐发喊,直冲向前,各自找寻自己的对手厮杀起来。
赵松寿不愧为振武军中的数一数二的猛将,只见他冲入敌军人丛中,乱劈乱砍,霎时间就血染征袍。而且他还不能满足于与一般兵卒交手,一心一意要找到敌军的主将。
他知道若是能够乘机阵斩对方的中军大旗,或是逼迫对方的主将站不稳脚跟很,而主动向后退却的话,那无疑就是一个扩大优势一槌定音的绝好机会。
事实上……他没化多大气力就对阵虎头豹尾饰物的素纛下,找到那个身材健硕、态度威猛的敌军主将。对方一身的血红大氅和亮银甲胄,在一众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由于振武军军久在边塞对峙形形色色的敌手,虽然他没有与南朝军队作过战,却都知道南朝梁军的形制与惯例,再加上那面标志着他本人所在的五尾玄鸟纹大旗。赵松寿毫不犹豫就向纛下那个敌主将冲去。
然而对方也是处变不惊,果然是个临危不乱的统帅之才,他身穿一套银白的袍甲,把头盔拉得低低的,只露出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他手执缰绳,在那里安闲地观战,似乎正在找寻北朝军队的弱点,准备一下子投入全部后备力量,迅速取得胜利。
在他身旁有一群南军将领围簇着他,正在对着眼前的战局指指点点着什么,在他们的身后,在无数面被刚刚露面的太阳照得金光万道的素帛大旗下面,蠕蠕潺动着大队聚集起来的步骑兵,无疑就是对方的后备力量。
据说,善于作战的将领们懂得在什么时候,恰到好处地把后备力量投入战斗,以收最后一击之功。过早或晚地投入后备力量,都会犯极大的错误。因此,赵松寿绝迹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而那些将官们看到赵松寿来得势猛,也纷纷拍马出阵,遮挡在这位主将身前。
赵松寿看准目标,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突然骤马冲入。刀光爧爧,刀环发出好听的铿锵声,一个斜劈,就把一名护卫着敌主将的披甲将校劈下马来。
一道喷泉似的鲜血,直喷在并肩而至的另一名将官脸部,又被赵松寿去势不减错身反拖,撂倒马上;刀影血光,再加上耀眼的阳光,竟使剩下数名迎击的将官有些惊慌失措,而乱了方寸拦阻不迭。转眼间,就被赵松寿撇在马后,扑进大旗左近,直抢敌主将而去。
这时候大旗下步行的亲卫也涌了上来,却又被跟上来的少许北朝骑兵迎面踹开戳翻,再滚拌跌撞成一团,却再次拼死用身体和性命,给赵松寿创造了一条稍闪即逝的通道。
然而对方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部下为自己赢得一口喘息的时间,他并没有稍作退却,而是抄手挺槊骤马直上,一槊向赵松寿的腰腿刺去。
而在冲驰中仍保持高度警惕的赵松寿,灵活地一偏身,就把对方这力掼千钧的一槊躲过,同时他的电光般的折铁大刀一掠,似乎已掠到敌主将的耳朵边。然而对方只是把头盔一低,这一刀发出的呼呼声和刀环的铿锵声,还在空气中呼啸、振荡,却已经错身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