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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胆大无谓的南郡士卒泅渡着过河半中之后,就成了命中上升的神标军集火铳口下行动迟缓的靶子,纷纷被打的冒出数团血花而顺水漂流而去。

突然,一种湿润的感觉笼罩了他们,却是天上开始落下了细细的水滴,而对岸的铳击声也变得萧疏奚落起来。

而在被烧毁的龙门驿外,微微的细雨当中。

指挥着断后的部众且战且退却被冲散开来的杨可世,再次陷入了某种危机当中,他被斜刺里跳出来的数名步卒截住厮杀。他们一齐使用盾牌砍刀,专门攻他的下三路。而他新换的坐骑却是禁不住激烈的驰走,而腿酸膝软的哀鸣一声前扑在地了。

这个新的错误给他带来严重的后果。左边的一名南军步卒乘机蹿进一步,直薄他的心膂之地,这里已越过马槊所及的威力圈,成为短刃的活跃地区。这名辽军抓住这个破绽,狠狠一刀斫来,“铮”地一声,斫在他的腿甲上,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定一定神略顿身形,而槊杆前顶做出一个支撑的动作,几乎搽着斩来的第二刀机敏地向后跃下马鞍。这使他再次争得了时间和空间,那些敌兵被跪倒的坐骑给挡住了,而不得不急忙重新调整了位置,分别从左右绕过来追杀。

而他好不容易占了这个先手,就毫不犹豫地使出他惯常的杀手锕,之间他忽然单手把长枪甩舞了一个圈子,舞出一朵枪花烁烁迷惑了对方的注意和目光,然后又狠又准地一枪刺去,正好刺中最近一名敌兵的咽喉。那名南军步卒来不及叫喊一声,就带着痛苦的表情捂着喷血的地方,仰面倒在地下。

然后又眼疾手快横过槊杆,挡住了紧接而至第二人的刀砍,顺势卸力做了个倒地的硬马桥,而用包铁的靴头狠狠穿在对方柔软的小腹上,虽然有镶铁甲衣的遮护,但是对方还是痛苦的发色发青,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像佝偻的虾子一般颓然蜷缩倒地。

然后又放开单手抽出护身的短横刀,滚动着身子让过斜刺而下的矛尖,挥斩在对方奔踏过来的靴帮脚踝上,哀呼痛号着顿然滚倒在地上。

而最后一名敌兵已经胆气具失,逃离了他已有十步之遥,杨可世不禁有一刹那的犹豫,究竟是捡回马鞍上的弓箭射他,还是重新追杀上去。这两种方案,只要有速度都可以达到目的。可是这一刹那的犹豫使两者都落了空。忽然间一声发喊,左右两边涌上来十多名敌将敌兵,救下了这名落网之余,又把杨可世从四面包围起来攻杀。

这种把他置之死地的绝境,反而使他的思想得到彻底的解放和高度的集中。面对着越来越多的敌人,面临着每个瞬间都有丧生的危险,他自己在应战中也格外显得得心应手。重新拉起上马的他把全身的劲、全付的本领都使用出来了。

这时,人和枪的意志再次完全统一起来,他想刺到哪里,枪尖就指向哪里,枪无虚发总是刺到敌军的要害部位。不是把这个刺倒在地,就是把他逼得步步后退。他和麾下坐骑的意志也完全统一起来了。仿佛它就是他身体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门,他想到什么,它就做什么,好像臂之使腕,腕之使指。

他越战越勇,被他吸引来的敌人越多,前来协同他作战的战友同袍们也随之而增加。刚才与他失散那名副将周宣,也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赶了回来助战。他杀甚是勇猛,把他的一口双持的折铁大刀舞得好像电光闪闪,又像是雪花飘飘的从这里杀进去,又从那里杀出来而毫无怯色。

与前方的大混乱、大溃败的情况相反,断后之战的情况还算是良好的。

作为殿后掩护大军撤退的淮西广济军和兴元军,在诸关守军纷纷败退下来,退许多驰援的部伍听说敌骑追击的消息,就自发溃散和逃回以后。从昨夜三更开始,已经在逆风暴雨、污淖浊流中连续不断地苦战了六、七个时辰,竭力抵御住敌骑的纵击。

他们的阻击已经收效,把大部分敌军吸引到自己身边来,并且把一部分已经纵深地楔入后方的敌军先头赶了出来。现在当杨可世受到敌军围攻时,许多分散的各自为战的将士们,就纷纷聚合到他的周围来,好像许多支流不可避免地要汇合到大流中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