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拥有专属的船团、港口、殖民地和要塞城池,以及相应的海陆武装护卫力量,下属的分支机构和商社组织不计其数。
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又经历了南梁和西夏两大源流,在海外分家对立带来的撕裂,以及国朝建立后对于南海社余下部分的再度东西两分,又被削夺了大部分的公共资源,而只剩下最主要的商业领域后;但无论是东海分社还是西海分社,依旧无疑是国朝内外最大的经济力量和商业实体了。
只是随着时过境迁,体型过于庞大而臃肿的会社内部,也不免因为历次的政治军事活动变迁,而形成了大大小小以家族和姻亲为纽带,带有浓重地域或是专业领域色彩的世系利益集团,而令整个运转了数百年的庞大经济组织,变得日益臃肿迟钝而弊端丛生积重难返。
因此,国朝为了引入新血和活力而没少做过各种革新汰弊的努力,才将磕磕碰碰的将其传续和维持下来;沿袭至今,很多海商世族和新兴会社、船团,也会寄名挂靠其中,而成为有代价利用会社资源的外围势力;乃至通过持之以恒的努力和贡献,最终获得一定的内部权限和初级的表决资格,而成为会社的正式成员和分支的一部分。
但是作为有资格参加最高评定会议,最上层的一小撮人以及相应家族和关系圈子,却是日渐的根深蒂固,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较大变化了。许多三代四代的专务元老,乃至扩大评定会议推选出来特定背景的常值委员,在日益驰废松动的组织条例和监察体制面前,都已经成为了一种被逐渐习惯的常态。
因此出于各自立场和利益取向,而引发勾心斗角的侵轧内耗,以及结党营私的争权夺利,也在东海分社的内部时不时上演着一幕幕。唯一可以制约和威慑他们的野心和贪欲的,也唯有来自朝廷幕府的监管和强制力。
但是这些盘个错节的家族背后,又何尝没有在野或是当权朝堂诸公的身影和手笔呢。因此,这只能是一个长期对抗博弈又斗争妥协的漫漫过程,直到这个暮气深沉的庞大体系再也维持不下去,轰然倒下土崩瓦解的那一天为止。
对新洲和大小澳的开拓和经营,是东海分社为数不多持续盈利的亮点;但是对弈大多数成员来说,这些地方实在太远了,远的让他们既是兴趣乏乏,也缺少具体的概念和直观感受了。
相比这些往返一次至少一个多月到好几个月的偏远荒僻之洲,还是人口众多和土地辽阔,产出众多,却又纷乱不休的本土大陆,才是他们一以贯之最熟悉也最是理想的获利之地。
至少在东海分社的上层,已经不复当初的积极开拓和勇于进取的冒险精神了,他们更在意和趋于保守的在畿内坐地食利,或是将财富投到债市里操持沉浮跌涨;或是低入高出的放贷给那些商家,然后伺机拿走他们世世代代苦心经营的一切;或是靠联手垄断和把持某个领域的高端,坐而收割下游产业的利益;而不愿意将更多的金钱和精力,用在开拓更多除了金银矿冶以外的矿山、工场、种植园等实业和土地投资之上。
就算是扶持和投资中小商家的贷记项目,也已经名存实亡的变成许多初出茅庐的权贵子弟,初次试做练手的讨好玩具和专属福利,而不是放水养鱼培育和促进市场的利好之策了。
他们所沿袭和把持下来的巨大惯性和偏差,已经足以让东海社的前身许多宗旨和初衷,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但是这一次显然被新崛起的淮东镇给挡在了面前;让他们既没法像过往一般的垄断和把持北方的海陆利益,也没有能够再籍着打击敌国的名义,大规模的组织船团北上,入寇抄略沿海内地,坐那一本万利的长短期买卖。
事实上,同样在北伐失利的大势冲击下,因为牵涉过深的东海分社亦是损失惨重,而不得不花了好些时间才梳理完内部问题之后,这才发现一个更加尴尬的现实。
他们好不容易推动和联动局势,假以北朝之手摧毁了原本既有对抗和竞争,又有所默契和合作而尾大不掉自立在外的登州镇后;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实力和地盘更加强大,也更不好交涉却继承了部分登州镇人口和财富的淮东镇,因此,东海分社所面对的局面并没有改善,反而愈加恶化了。
这才有人铤而走险,乃至利令智昏的作出一系列的事端来……